雨夜怀胡薏园师

天空好像一条解冻的冰河
当灰云崩裂奔飞；


灰云好像暴风的海上的帆，
风里鸟群自滚着云堆的天上跌没；


在这扇窗前猛地却献出一角蓝天，
仿佛从凿破的冰穴第一次窥见
那长久已静静等在那儿的流水；


镜子似的天空上有春天的影子
一棵不落叶的高树，在它的尖顶上
冗长的冬天的忧郁如一只正举起翅膀的鸟；


一切，从混沌的合声里终于伸长出一句乐句。



有一个青年人推开窗门，
像是在梦里看见发光的白塔
他举起他的整个灵魂
但是他不和我们在一块儿
他在听：
远远的海上，山上，和土地的深处。

落花千片红似织。
血染沙碛。
拨惊弦，伤促柱。
美人离绪。
汉江飞雨湿旌旂。
燕南移。

梦醒簟纹在臂，倦闻帘押丁东。
借君短榻病惺忪。
榴红裙衩小，荷翠鬓云松。
回眄当年香垒，原来只恁匆匆。
天涯是处有秋风。
身如黄叶子，霜雪会怜侬。

莫道衣冠似沐猴。
青鞋毡笠木绵裘。
泥犁语业抵封侯。
如此荒村真故土，又教凉雨送深秋。
这般时地只能愁。

江城如画，算留得、倦客河关羁泊。
春雨楼头杯酒共，转眼风花又扑。
难挽梅仙，重逢徐甲，老泪双双落。
故人无恙，诗肠应起芒角。
嗟我南北萍浮，归休乞可，犹恋江湖绿。
廿载海红劳梦想，惆怅秦家吟阁。
绛雪凝梢，垂丝窥鬓，情景纷来触。
小园待赋，一枝巢父堪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