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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现代]司马迁

韩子曰:
“儒以文乱法,而侠以武犯禁。
”二者皆讥,而学士多称于世云。
至如以术取宰相、卿、大夫,辅翼其世主,功名俱著于《春秋》,固无可言者。
及若季次、原宪,闾巷人也,读书怀独行君子之德,义不苟合当世,当世亦笑之。
故季次、原宪,终身空室蓬户,褐衣疏食不厌。
死而已四百余年,而弟子志之不倦。
今游侠,其行虽不轨于正义,然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已诺必诚,不爱其躯,赴士之厄困,既已存亡死生矣,而不矜其能。
羞伐其德。
盖亦有足多者焉。
  且缓急,人之所时有也。
太史公曰:
昔者虞舜窘于井廪,伊尹负于鼎俎,傅说匿于傅险,吕尚困于棘津,夷吾桎梏,百里饭牛,仲尼畏匡,菜色陈、蔡。
此皆学士所谓有道仁人也,犹然遭此灾,况以中材而涉乱世之末流乎?
其遇害何可胜道哉!
鄙人有言曰:
“何知仁义,已享其利者为有德。
”故伯夷丑周,饿死首阳山,而文、武不以其故贬王;
跖跻暴戾,其徒诵义无穷。
由此观之,“窃钩者诛,窃国者侯;
侯之门,仁义存。
”非虚言也。
今拘学或抱咫尺之义,久孤于世,岂若卑论侪俗,与世浮沉而取荣名哉!
而布衣之徒,设取予然诺,千里诵义,为死不顾世。
此亦有所长,非苟而已也。
故士穷窘而得委命,此岂非人之所谓贤豪间者邪?
诚使乡曲之侠,予季次、原宪比权量力,效功于当世,不同日而论矣。
要以功见言信,侠客之义,又曷可少哉!
  古布衣之侠,靡得而闻已。
近世延陵、孟尝、春申、平原、信陵之徒,皆因王者亲属,藉于有土卿相之富厚,招天下贤者,显名诸侯,不可谓不贤者矣。
比如顺风而呼,声非加疾,其势激也。
至如闾巷之侠,修行砥名,声施于天下,莫不称贤,是为难耳!
然儒、墨皆排摈不载。
自秦以前,匹夫之侠,湮灭不见,余甚恨之。
以余所闻,汉兴,有朱家、田仲、王公、剧孟、郭解之徒,虽时扞当世之文罔,然其私义,廉洁退让,有足称者。
名不虚立,士不虚附。
至如朋党宗强比周,设财役贫,豪暴侵凌孤弱,恣欲自快,游侠亦丑之。
余悲世俗不察其意,而猥以朱家、郭解等,令与豪暴之徒同类而共笑之也。

游侠列传序译文

韩子曰:“儒以文乱法,而侠以武犯禁。”二者皆讥,而学士多称于世云。至如以术取宰相、卿、大夫,辅翼其世主,功名俱著于《春秋》,固无可言者。及若季次、原宪,闾巷人也,读书怀独行君子之德,义不苟合当世,当世亦笑之。故季次、原宪,终身空室蓬户,褐衣疏食不厌。死而已四百余年,而弟子志之不倦。今游侠,其行虽不轨于正义,然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已诺必诚,不爱其躯,赴士之厄困,既已存亡死生矣,而不矜其能。羞伐其德。盖亦有足多者焉。韩非子说:“儒者利用文献来扰乱国家的法度,而游侠使用暴力来违犯国家的禁令。”这两种人都曾受到讥评,然而儒者还是多受到世人的称道。至于那些用权术取得宰相、卿、大夫等高官的人,辅佐当世的君主,其功名都记载在史书上了,本来就不必多说什么。至于像季次、原宪二人,均为民间百姓,他们一心读书,具有独善其身、不随波逐流的君子节操,坚持正义,不与世俗苟合,而当时的人们也讥笑他们。所以季次、原宪终生都住在家徒四壁的蓬室之中,就连布衣粗食也得不到满足。他们逝世已有四百余年了,但他们的弟子却依然不断地纪念他们。现在的游侠,他们的行为虽然不合乎当时的国家法令,但他们说话一定守信用,办事求结果,答应人家的事一定兑现,不吝惜自己的生命,去解救别人的危难。做到了使危难的人获生,施暴的人丧命,却从来不夸耀自己的本领。以称道自己对他人的恩德为耻。为此,他们也有值得称颂的地方。

且缓急,人之所时有也。太史公曰:昔者虞舜窘于井廪,伊尹负于鼎俎,傅说匿于傅险,吕尚困于棘津,夷吾桎梏,百里饭牛,仲尼畏匡,菜色陈、蔡。此皆学士所谓有道仁人也,犹然遭此灾,况以中材而涉乱世之末流乎?其遇害何可胜道哉!鄙人有言曰:“何知仁义,已享其利者为有德。”故伯夷丑周,饿死首阳山,而文、武不以其故贬王;跖跻暴戾,其徒诵义无穷。由此观之,“窃钩者诛,窃国者侯;侯之门,仁义存。”非虚言也。今拘学或抱咫尺之义,久孤于世,岂若卑论侪俗,与世浮沉而取荣名哉!而布衣之徒,设取予然诺,千里诵义,为死不顾世。此亦有所长,非苟而已也。故士穷窘而得委命,此岂非人之所谓贤豪间者邪?诚使乡曲之侠,予季次、原宪比权量力,效功于当世,不同日而论矣。要以功见言信,侠客之义,又曷可少哉!况且急事是人们经常会遇到的。太史公说:“从前虞舜曾被困于井底粮仓,伊尹曾背着鼎锅和砧板当过厨师,傅说也曾隐没在傅险筑墙,吕尚也曾受困于棘津,管仲亦曾遭到囚禁,百里奚曾经喂过牛,孔子曾在匡地受惊吓,并遭到陈、蔡两国发兵围困而饿得面带菜色。这些人均为儒者所说的有道德的仁人,还遭到如此的灾难,何况那些仅有中等才能而处在乱世末期的人呢?他们所遭受的灾祸又如何能说得完呢![1]乡下的人有这样的话:“谁知道什么仁义不仁义,凡是给我好处的人,便是有道德的人。”因此,伯夷认为侍奉周朝是可耻的,终于饿死在首阳山,但周文王、周武王的声誉,并没有因此而降低;盗跖、庄跻残暴无忌,他们的党徒却没完没了地称颂他们的义气。由此看来,庄子所说的:“偷衣钩的人要杀头,窃国的人却做了王侯;王侯的门庭之内,总有仁义存在。”此话一点不假。如今拘泥于教条的那些学者,死抱着那一点点仁义,长久地在世上孤立,还不如降低论调,接近世俗,与世俗共浮沉去猎取功名呢!那些平民出身的游侠,很重视获取和给予的原则,并且恪守诺言,义气传颂千里,为义而死,不顾世人的议论。这正是他们的长处,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做到的。所以有些士人,到了穷困窘迫时,就把自己的命运委托给游侠,这些游侠难道不是人们所说的贤人、豪杰、特殊人物吗?如果把乡间的游侠与季次、原宪等比较地位、衡量能力,看他们对当时社会的贡献,那是不能相提并论的。总之,从办事到见功效,说话守信用来看,游侠的义气又怎么能缺少呢!

古布衣之侠,靡得而闻已。近世延陵、孟尝、春申、平原、信陵之徒,皆因王者亲属,藉于有土卿相之富厚,招天下贤者,显名诸侯,不可谓不贤者矣。比如顺风而呼,声非加疾,其势激也。至如闾巷之侠,修行砥名,声施于天下,莫不称贤,是为难耳!然儒、墨皆排摈不载。自秦以前,匹夫之侠,湮灭不见,余甚恨之。以余所闻,汉兴,有朱家、田仲、王公、剧孟、郭解之徒,虽时扞当世之文罔,然其私义,廉洁退让,有足称者。名不虚立,士不虚附。至如朋党宗强比周,设财役贫,豪暴侵凌孤弱,恣欲自快,游侠亦丑之。余悲世俗不察其意,而猥以朱家、郭解等,令与豪暴之徒同类而共笑之也。古代民间的游侠,已经不得而知了。近代的延陵季子、孟尝君、春申君、平原君、信陵君等人,都因为是国君的亲属,凭借着卿相的地位以及封地的丰厚财产,招揽天下贤能之士,在诸侯中名声显赫,这不能说不是贤能的人。这就如同顺风呼喊,声音本身并没有加快,是风势激荡罢了。至于像乡里的游侠,修养品德,砥砺名节,扬名天下,没有人不称赞他们的贤能,这才是很难的啊!然而,儒家、墨家都排斥游侠,不记载他们的事迹。秦朝以前,民间的游侠,均被埋没而不见于史籍,我非常遗憾。据我所知,汉朝建国以来有朱家、田仲、王公、剧孟、郭解等人,尽管时常触犯当时的法网,然而他们个人的品德廉洁谦让,有值得称赞的地方。他们的名不是虚传,士人也不是凭空依附他们。至于那些结党营私的人和豪强互相狼狈为奸,依仗钱财,奴役穷人,依仗势力侵害欺凌那些势孤力弱的人,纵情取乐,游侠们也是颇为憎恨他们的。我感到痛心的是世俗不了解游侠的心意,却随便将朱家、郭解等人与那些豪强横暴之徒混为一谈,并加以讥笑。

游侠列传序注解

1
韩子:韩非,战国时期韩国人,法家代表人物,著有《韩非子》,下文引自《韩非子·五蠹》。
2
《春秋》:这里泛指史书。
3
季次:公皙哀,字季次,齐国人,孔子弟子。
4
原宪:字子思,鲁国人,孔子弟子。
5
独行君子:指独守个人节操,而不随波逐流之人。
6
已诺必诚:已经答应人家的事情,一定要兑现。
7
匿:隐没。
8
傅险:即傅岩(在今山西省丰陵县东)。
9
吕尚:吕尚即姜子牙,相传他在70岁时,曾在棘津以屠牛和卖饭谋生。
10
延陵:春秋时吴国公子季札,封于延陵。
11
孟尝:即孟尝君,齐国贵族田文。
12
春申:即春申君,楚国考烈王的相国黄歇。
13
平原:即平原君赵胜,赵惠文王之弟。
14
信陵:即信陵君魏无忌,魏安嫠王异母弟。
15
砥:磨炼。
16
排摈:排斥、摈弃。
17
朱家、田仲、王公、剧孟、郭解:此五人均为汉代初年著名的游侠,其事迹见传文。
18
朋党:由于共同利益而结伙。
19
比周:互相勾结,狼狈为奸。

游侠列传序背景

这篇是《游侠列传》的前序,出自《史记》名篇之一,记述了汉代著名侠士朱家、剧孟和郭解的史实。司马迁实事求是地分析了不同类型的侠客,充分地肯定了“布衣之侠”“乡曲之侠”“闾巷之侠”,赞扬了他们“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已诺必诚,不爱其躯,赴士之厄困……不矜其能,不伐其德”等高贵品德。这些被班固视为“罪已不容于诛”(《汉书·游侠传》)的社会底层的人们,在司马迁的笔下却成为倾倒天下大众的英雄,并对他们的不幸遭遇表示同情,对迫害他们的人表示极大愤慨,揭示了汉朝法律的虚伪和不公正的本质,表现了作者进步的历史观和《史记》一书的人民性。

游侠列传序赏析

《游侠列传序》在艺术手法方面颇具特色:其一为作者巧妙地运用对比、衬托手法。总的来说是用儒侠作对比,借客形主,从而烘托出游侠的可贵品质。在行文过程中,又分几层进行对比。一类儒者是靠儒术取得了高官的人,他们虚伪狡诈,毫无信义可言,仅凭有权有势,就受到称赞。这与济人之危、奋不顾身的游侠反而受到污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另一类是无所作为,对社会实际没有什么益处的闾巷之儒,他们也历来受称颂,而扶危的游侠,却从来没有得到过这样的荣誉。此外,作者还拿孟尝君、平原君之类的贵族之侠与布衣之侠作了对比。通过上述层层对比,不仅突出了布衣之侠的高贵品质,而且对他们所遭受的不公正待遇亦表示了强烈的不满,揭露了社会的黑暗与不平,从而大大深化了主题。

其二反复咏叹,加强了抒情性。文中从不同的角度,反复地称赞游侠,而字里行间充满了作者强烈的爱憎。首先是从正面肯定他们的言必信、行必果的高尚品德,接着称颂布衣之侠的“设取予然诺,千里诵义,为死不顾世。此亦有所长,非苟而已也。”又说遭受困厄之士人,也常常依附游侠的帮助。这些均属满腔热情的称颂。继而用布衣之侠与季次、原宪一类的儒生作对比,并提出“侠客之义,又曷可少哉。”

文章结尾是直接称赞汉代的游侠朱家、郭解等人“廉洁退让,有足称者。名不虚立,士不虚附。”诚如《古文观止》的评语:“一篇之中,凡六赞游侠,多少抑扬,多少往复,胸中荦落,笔底摅写,极文心之妙。” 

游侠列传序评析

  《游侠列传序》在艺术手法方面颇具特色:其一为作者巧妙地运用对比、衬托手法。总的来说是用儒侠作对比,借客形主,从而烘托出游侠的可贵品质。在行文过程中,又分几层进行对比。一类儒者是靠儒术取得了高官的人,他们虚伪狡诈,毫无信义可言,仅凭有权有势,就受到称赞。这与济人之危、奋不顾身的游侠反而受到污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另一类是无所作为,对社会实际没有什么益处的闾巷之儒,他们也历来受称颂,而扶危的游侠,却从来没有得到过这样的荣誉。此外,作者还拿孟尝君、平原君之类的贵族之侠与布衣之侠作了对比。通过上述层层对比,不仅突出了布衣之侠的高贵品质,而且对他们所遭受的不公正待遇亦表示了强烈的不满,揭露了社会的黑暗与不平,从而大大深化了主题。其二反复咏叹,加强了抒情性。文中从不同的角度,反复地称赞游侠,而字里行间充满了作者强烈的爱憎。首先是从正面肯定他们的言必信、行必果的高尚品德,接着称颂布衣之侠的“设取予然诺,千里诵义,为死不顾世。此亦有所长,非苟而已也”。又说遭受困厄之士人,也常常依附游侠的帮助。这些均属满腔热情的称颂。继而用布衣之侠与季次、原宪一类的儒生作对比,并提出“侠客之义,又曷可少哉”。文章结尾是直接称赞汉代的游侠朱家、郭解等人“廉洁退让,有足称者。名不虚立,士不虚附”。诚如《古文观止》的评语:“一篇之中,凡六赞游侠,多少抑扬,多少往复,胸中荦落,笔底摅写,极文心之妙。”

作者简介

司马迁
司马迁[近现代]

司马迁(前145年或前135年-不可考),字子长,夏阳(今陕西韩城南)人。西汉史学家、散文家。他以其“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的史识创作了中国第一部纪传体通史《史记》(原名《太史公书》)。被公认为是中国史书的典范,该书记载了从上古传说中的黄帝时期,到汉武帝元狩元年,长达3000多年的历史,是“二十五史”之首,被鲁迅誉为“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 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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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陈涉世家》
      陈胜者,阳城人也,字涉。
    吴广者,阳夏人也,字叔。
    陈涉少时,尝与人佣耕,辍耕之垄上,怅恨久之,曰:
    “苟富贵,无相忘。
    ”佣者笑而应曰:
    “若为佣耕,何富贵也?
    ”陈涉太息曰:
    “嗟乎!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   二世元年七月,发闾左适戍渔阳,九百人屯大泽乡。
    陈胜﹑吴广皆次当行,为屯长。
    会天大雨,道不通,度已失期。
    失期,法皆斩。
    陈胜﹑吴广乃谋曰:
    “今亡亦死,举大计亦死;
    等死,死国可乎?
    ”陈胜曰:
    “天下苦秦久矣。
    吾闻二世少子也,不当立,当立者乃公子扶苏。
    扶苏以数谏故,上使外将兵。
    今或闻无罪,二世杀之。
    百姓多闻其贤,未知其死也。
    项燕为楚将,数有功,爱士卒,楚人怜之。
    或以为死,或以为亡。
    今诚以吾众诈自称公子扶苏﹑项燕,为天下唱,宜多应者。
    ”吴广以为然。
    乃行卜。
    卜者知其指意,曰:
    “足下事皆成,有功。
    然足下卜之鬼乎!
    ”陈胜﹑吴广喜,念鬼,曰:
    “此教我先威众耳。
    ”乃丹书帛曰“陈胜王”,置人所罾zēng鱼腹中。
    卒买鱼烹食,得鱼腹中书,固以怪之矣。
    又间令吴广之次所旁丛祠中,夜篝火,狐鸣呼曰:
    “大楚兴,陈胜王。
    ”卒皆夜惊恐。
    旦日,卒中往往语,皆指目陈胜。
      吴广素爱人,士卒多为用者。
    将尉醉,广故数言欲亡,忿恚尉,令辱之,以激怒其众。
    尉果笞广。
    尉剑挺,广起,夺而杀尉。
    陈胜佐之,并杀两尉。
    召令徒属曰:
    “公等遇雨,皆已失期,失期当斩。
    藉第令毋斩,而戍死者固十六七。
    且壮士不死即已,死即举大名耳,王侯将相宁nìng有种乎!
    ”徒属皆曰:
    “敬受命。
    ”乃诈称公子扶苏﹑项燕,从民欲也。
    袒右,称大楚。
    为坛而盟,祭以尉首。
    陈胜自立为将军,吴广为都尉。
    攻大泽乡,收而攻蕲qí。
    蕲下,乃令符离人葛婴将兵徇蕲以东。
    攻铚、酂、苦、柘、谯皆下之。
    行收兵。
    比至陈,车六七百乘,骑千余,卒数万人。
    攻陈,陈守令皆不在,独守丞与战谯门中。
    弗胜,守丞死,乃入据陈。
    数日,号令召三老﹑豪杰与皆来会计事。
    三老﹑豪杰皆曰:
    “将军身被坚执锐,伐无道,诛暴秦,复立楚国之社稷jì,功宜为王。
    ”陈涉乃立为王,号为张楚。
    当此时,诸郡县苦秦吏者,皆刑其长吏,杀之以应陈涉。
    乃以吴叔为假王,监诸将以西击荥阳。
    令陈人武臣、张耳、陈馀徇赵地,令汝阴人邓宗徇九江郡。
    当此时,楚兵数千人为聚者,不可胜数。
      葛婴至东城,立襄强为楚王。
    婴后闻陈王已立,因杀襄强,还报。
    至陈,陈王诛杀葛婴。
    陈王令魏人周市北徇魏地。
    吴广围荥阳。
    李由为三川守,守荥阳,吴叔弗能下。
    陈王征国之豪杰与计,以上蔡人房君蔡赐为上柱国。
      周文,陈之贤人也,尝为项燕军视日,事春申君,自言习兵,陈王与之将军印,西击秦。
    行收兵至关,车千乘,卒数十万,至戏,军焉。
    秦令少府章邯免郦山徒﹑人奴产子生,悉发以击楚大军,尽败之。
    周文败,走出关,止次曹阳二三月。
    章邯追败之,复走次渑池十余日。
    章邯击,大破之。
    周文自刭,军遂不战。
      武臣到邯郸,自立为赵王,陈馀为大将军,张耳、召骚为左右丞相。
    陈王怒,捕系武臣等家室,欲诛之。
    柱国曰:
    “秦未亡而诛赵王将相家属,此生一秦也。
    不如因而立之。
    ”陈王乃遣使者贺赵,而徙系武臣等家属宫中,而封耳子张敖为成都君,趣赵兵,亟入关。
    赵王将相相与谋曰:
    “王王赵,非楚意也。
    楚已诛秦,必加兵於赵。
    计莫如毋西兵,使使北徇燕地以自广也。
    赵南据大河,北有燕、代,楚虽胜秦,不敢制赵。
    若楚不胜秦,必重赵。
    赵乘秦之弊,可以得志于天下。
    ”赵王以为然,因不西兵,而遣故上谷卒史韩广将兵北徇燕地。
      燕故贵人豪杰谓韩广曰:
    “楚已立王,赵又已立王。
    燕虽小,亦万乘之国也,原将军立为燕王。
    ”韩广曰:
    “广母在赵,不可。
    ”燕人曰:
    “赵方西忧秦,南忧楚,其力不能禁我。
    且以楚之彊,不敢害赵王将相之家,赵独安敢害将军之家!
    ”韩广以为然,乃自立为燕王。
    居数月,赵奉燕王母及家属归之燕。
      当此之时,诸将之徇地者,不可胜数。
    周市北徇地至狄,狄人田儋杀狄令,自立为齐王,以齐反击周市。
    市军散,还至魏地,欲立魏后故宁陵君咎为魏王。
    时咎在陈王所,不得之魏。
    魏地已定,欲相与立周市为魏王,周市不肯。
    使者五反,陈王乃立宁陵君咎为魏王,遣之国。
    周市卒为相。
      将军田臧等相与谋曰:
    “周章军已破矣,秦兵旦暮至,我围荥阳城弗能下,秦军至,必大败。
    不如少遗兵,足以守荥阳,悉精兵迎秦军。
    今假王骄,不知兵权,不可与计,非诛之,事恐败。
    ”因相与矫王令以诛吴叔,献其首于陈王。
    陈王使使赐田臧楚令尹印,使为上将。
    田臧乃使诸将李归等守荥阳城,自以精兵西迎秦军于敖仓。
    与战,田臧死,军破。
    章邯进兵击李归等荥阳下,破之,李归等死。
      阳城人邓说将兵居郯,章邯别将击破之,邓说军散走陈。
    铚人伍徐将兵居许,章邯击破之,伍徐军皆散走陈。
    陈王诛邓说。
      陈王初立时,陵人秦嘉﹑铚人董譄﹑符离人朱鸡石﹑取虑人郑布﹑徐人丁疾等皆特起,将兵围东海守庆于郯。
    陈王闻,乃使武平君畔为将军,监郯下军。
    秦嘉不受命,嘉自立为大司马,恶属武平君。
    告军吏曰:
    “武平君年少,不知兵事,勿听!
    ”因矫以王命杀武平君畔。
      章邯已破伍徐,击陈,柱国房君死。
    章邯又进兵击陈西张贺军。
    陈王出监战,军破,张贺死。
      腊月,陈王之汝阴,还至下城父,其御庄贾杀以降秦。
    陈胜葬砀,谥曰隐王。
      陈王故涓人将军吕臣为仓头军,起新阳,攻陈下之,杀庄贾,复以陈为楚。
      初,陈王至陈,令铚人宋留将兵定南阳,入武关。
    留已徇南阳,闻陈王死,南阳复为秦。
    宋留不能入武关,乃东至新蔡,遇秦军,宋留以军降秦。
    秦传留至咸阳,车裂留以徇。
      秦嘉等闻陈王军破出走,乃立景驹为楚王,引兵之方与,欲击秦军定陶下。
    使公孙庆使齐王,欲与并力俱进。
    齐王曰:
    “闻陈王战败,不知其死生,楚安得不请而立王!
    ”公孙庆曰:
    “齐不请楚而立王,楚何故请齐而立王!
    且楚首事,当令于天下。
    ”田儋诛杀公孙庆。
      秦左右校复攻陈,下之。
    吕将军走,收兵复聚。
    鄱盗当阳君黥布之兵相收,复击秦左右校,破之青波,复以陈为楚。
    会项梁立怀王孙心为楚王。
      陈胜王凡六月。
    已为王,王陈。
    其故人尝与佣耕者闻之,之陈,扣宫门曰:
    “吾欲见涉。
    ”宫门令欲缚之。
    自辩数,乃置,不肯为通。
    陈王出,遮道而呼涉。
    陈王闻之,乃召见,载与俱归。
    入宫,见殿屋帷帐,客曰:
    “夥颐!
    涉之为王沉沉者!
    ”楚人谓多为伙,故天下传之,夥涉为王,由陈涉始。
    客出入愈益发舒,言陈王故情。
    或说陈王曰:
    “客愚无知,颛妄言,轻威。
    ”陈王斩之。
    诸陈王故人皆自引去,由是无亲陈王者。
    陈王以朱房为中正,胡武为司过,主司群臣。
    诸将徇地,至,令之不是者,系而罪之,以苛察为忠。
    其所不善者,弗下吏,辄自治之。
    陈王信用之。
    诸将以其故不亲附,此其所以败也。
      陈胜虽已死,其所置遣侯王将相竟亡秦,由涉首事也。
    高祖时为陈涉置守頉三十家砀,至今血食。
      褚先生曰:
    地形险阻,所以为固也;
    兵革刑法,所以为治也。
    犹未足恃也。
    夫先王以仁义为本,而以固塞文法为枝叶,岂不然哉!
    吾闻贾生之称曰:
      “秦孝公据肴函之固,拥雍州之地,君臣固守,以窥周室,有席卷天下、包举宇内、囊括四海之意,并吞八荒之心。
    当是时也,商君佐之,内立法度,务耕织,修守战之具;
    外连衡而斗诸侯。
    于是秦人拱手而取西河之外。
      “孝公既没,惠文、武、昭蒙故业因遗策,南取汉中,西举巴蜀,东割膏腴之地,收要害之郡。
    诸侯恐惧,会盟而谋弱秦,不爱珍器、重宝、肥饶之地,以致天下之士,合从缔交,相与为一。
    当此之时,齐有孟尝,赵有平原,楚有春申,魏有信陵。
    此四君者,皆明智而忠信,宽厚而爱人,尊贤而重士,约从离横,兼韩、魏、燕、赵、宋、卫、中山之众。
    于是六国之士,有宁越、徐尚、苏秦、杜赫之属为之谋,齐明、周最、陈轸、召滑、楼缓、翟景、苏厉、乐毅之徒通其意,吴起、孙膑、带佗、倪良、王廖、田忌、廉颇、赵奢之伦制其兵。
    尝以十倍之地,百万之众,叩关而攻秦。
    秦人开关而延敌,九国之师逡巡遁逃而不敢进。
    秦无亡矢遗镞之费,而天下诸侯已困矣。
    于是从散约解,争割地以赂秦。
    秦有余力而制其弊,追亡逐北,伏尸百万,流血飘橹。
    因利乘便,宰割天下,分裂河山。
    强国请服,弱国入朝。
      “施及孝文王、庄襄王,享国之日浅,国家无事。
      “及至始皇,奋六世之余烈,振长策而御宇内,吞二周而亡诸侯,履至尊而制六合,执敲朴以鞭笞天下,威振四海。
    南取百越之地,以为桂林、象郡。
    百越之君,俯首系颈,委命下吏。
    乃使蒙恬北筑长城而守藩篱,却匈奴七百余里。
    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士不敢弯弓而报怨。
    于是废先王之道,燔百家之言,以愚黔首;
    隳名城,杀豪俊,收天下之兵聚之咸阳,销锋鍉,铸以为金人十二,以弱天下之民。
    然后践华为城,因河为池,据亿丈之城、临不测之溪以为固。
    良将劲驽,守要害之处;
    信臣精卒,陈利兵而谁何。
    天下已定,始皇之心,自以为关中之固,金城千里,子孙帝王万世之业也。
      “始皇既没,余威震于殊俗。
    然陈涉瓮牖绳枢之子,氓隶之人,而迁徙之徒也;
    材能不及中人,非有仲尼、墨翟之贤,陶朱、猗顿之富。
    蹑足行伍之间,倔起阡陌之中,率罢散之卒,将数百之众,转而攻秦,斩木为兵,揭竿为旗,天下云集而响应,赢粮而景从。
    山东豪俊遂并起而亡秦族矣。
      “且夫天下非小弱也,雍州之地,肴函之固,自若也;
    陈涉之位,非尊于齐、楚、燕、赵、韩、魏、宋、卫、中山之君也;
    锄耰棘矜,不铦于钩戟长铩也;
    适戍之众,非抗于九国之师也;
    深谋远虑,行军用兵之道,非及向时之士也。
    然而成败异变,功业相反。
    试使山东之国与陈涉度长絜大,比权量力,则不可同年而语矣。
    然秦以区区之地,致万乘之势,序八州而朝同列,百有余年矣。
    然后以六合为家,肴函为宫。
    一夫作难而七庙隳,身死人手,为天下笑者,何也?
    仁义不施而攻守之势异也。
    ”   【索隐述赞】天下匈匈,海内乏主,掎鹿争捷,瞻乌爰处。
    陈胜首事,厥号张楚。
    鬼怪是凭,鸿鹄自许。
    葛婴东下,周文西拒。
    始亲朱房,又任胡武。
    伙颐见杀,腹心不与。
    庄贾何人,反噬城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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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鸿门宴》
    沛公军霸上,未得与项羽相见。
    沛公左司马曹无伤使人言于项羽曰:
    “沛公欲王关中,使子婴为相,珍宝尽有之。
    ”项羽大怒曰:
    “旦日飨士卒,为击破沛公军!
    ”当是时,项羽兵四十万,在新丰鸿门;
    沛公兵十万,在霸上。
    范增说项羽曰:
    “沛公居山东时,贪于财货,好美姬。
    今入关,财物无所取,妇女无所幸,此其志不在小。
    吾令人望其气,皆为龙虎,成五彩,此天子气也。
    急击勿失!
    ”  楚左尹项伯者,项羽季父也,素善留侯张良。
    张良是时从沛公,项伯乃夜驰之沛公军,私见张良,具告以事,欲呼张良与俱去,曰:
    “毋从俱死也。
    ”张良曰:
    “臣为韩王送沛公,沛公今事有急,亡去不义,不可不语。
    ”  良乃入,具告沛公。
    沛公大惊,曰:
    “为之奈何?
    ”张良曰:
    “谁为大王此计者?
    ”曰:
    “鲰生说我曰:
    ‘距关,毋内诸侯,秦地可尽王也。
    ’故听之。
    ”良曰:
    “料大王士卒足以当项王乎?
    ”沛公默然,曰:
    “固不如也。
    且为之奈何?
    ”张良曰:
    “请往谓项伯,言沛公不敢背项王也。
    ”沛公曰:
    “君安与项伯有故?
    ”张良曰:
    “秦时与臣游,项伯杀人,臣活之;
    今事有急,故幸来告良。
    ”沛公曰:
    “孰与君少长?
    ”良曰:
    “长于臣。
    ”沛公曰:
    “君为我呼入,吾得兄事之。
    ”张良出,要项伯。
    项伯即入见沛公。
    沛公奉卮酒为寿,约为婚姻,曰:
    “吾入关,秋毫不敢有所近,籍吏民封府库,而待将军。
    所以遣将守关者,备他盗之出入与非常也。
    日夜望将军至,岂敢反乎!
    愿伯具言臣之不敢倍德也。
    ”项伯许诺,谓沛公曰:
    “旦日不可不蚤自来谢项王。
    ”沛公曰:
    “诺。
    ”于是项伯復夜去,至军中,具以沛公言报项王,因言曰:
    “沛公不先破关中,公岂敢入乎?
    今人有大功而击之,不义也。
    不如因善遇之。
    ”项王许诺。
      沛公旦日从百余骑来见项王,至鸿门,谢曰:
    “臣与将军戮力而攻秦,将军战河北,臣战河南,然不自意能先入关破秦,得復见将军于此。
    今者有小人之言,令将军与臣有卻……”项王曰:
    “此沛公左司马曹无伤言之;
    不然,籍何以至此。
    ”项王即日因留沛公与饮。
    项王、项伯东向坐,亚父南向坐。
    亚父者,范增也。
    沛公北向坐,张良西向侍。
    范增数目项王,举所佩玉玦以示之者三,项王默然不应。
    范增起,出召项庄,谓曰:
    “君王为人不忍。
    若入前为寿,寿毕,请以剑舞,因击沛公于坐,杀之。
    不者,若属皆且为所虏。
    ”庄则入为寿。
    寿毕,曰:
    “君王与沛公饮,军中无以为乐,请以剑舞。
    ”项王曰:
    “诺。
    ”项庄拔剑起舞,项伯亦拔剑起舞,常以身翼蔽沛公,庄不得击。
      于是张良至军门见樊哙。
    樊哙曰:
    “今日之事何如?
    ”良曰:
    “甚急!
    今者项庄拔剑舞,其意常在沛公也。
    ”哙曰:
    “此迫矣!
    臣请入,与之同命。
    ”哙即带剑拥盾入军门。
    交戟之卫士欲止不内,樊哙侧其盾以撞,卫士仆地,哙遂入,披帷西向立,瞋目视项王,头发上指,目眦尽裂。
    项王按剑而跽曰:
    “客何为者?
    ”张良曰:
    “沛公之参乘樊哙者也。
    ”项王曰:
    “壮士,赐之卮酒。
    ”则与斗卮酒。
    哙拜谢,起,立而饮之。
    项王曰:
    “赐之彘肩。
    ”则与一生彘肩。
    樊哙覆其盾于地,加彘肩上,拔剑切而啖之。
    项王曰:
    “壮士!
    能復饮乎?
    ”樊哙曰:
    “臣死且不避,卮酒安足辞!
    夫秦王有虎狼之心,杀人如不能举,刑人如恐不胜,天下皆叛之。
    怀王与诸将约曰:
    ‘先破秦入咸阳者王之。
    ’今沛公先破秦入咸阳,毫毛不敢有所近,封闭官室,还军霸上,以待大王来。
    故遣将守关者,备他盗出入与非常也。
    劳苦而功高如此,未有封侯之赏,而听细说,欲诛有功之人。
    此亡秦之续耳,窃为大王不取也!
    ”项王未有以应,曰:
    “坐。
    ”樊哙从良坐。
      坐须臾,沛公起如厕,因招樊哙出。
    沛公已出,项王使都尉陈平召沛公。
    沛公曰:
    “今者出,未辞也,为之奈何?
    ”樊哙曰:
    “大行不顾细谨,大礼不辞小让。
    如今人方为刀俎,我为鱼肉,何辞为?
    ”于是遂去。
    乃令张良留谢。
    良问曰:
    “大王来何操?
    ”曰:
    “我持白璧一双,欲献项王,玉斗一双,欲与亚父。
    会其怒,不敢献。
    公为我献之。
    ”张良曰:
    “谨诺。
    ”当是时,项王军在鸿门下,沛公军在霸上,相去四十里。
    沛公则置车骑,脱身独骑,与樊哙、夏侯婴、靳强、纪信等四人持剑盾步走,从郦山下,道芷阳间行。
    沛公谓张良曰:
    “从此道至吾军,不过二十里耳。
    度我至军中,公乃入。
    ”  沛公已去,间至军中。
    张良入谢,曰:
    “沛公不胜桮杓,不能辞。
    谨使臣良奉白璧一双,再拜献大王足下,玉斗一双,再拜奉大将军足下。
    ”项王曰:
    “沛公安在?
    ”良曰:
    “闻大王有意督过之,脱身独去,已至军矣。
    ”项王则受璧,置之坐上。
    亚父受玉斗,置之地,拔剑撞而破之,曰:
    “唉!
    竖子不足与谋。
    夺项王天下者,必沛公也。
    吾属今为之虏矣!
    ”  沛公至军,立诛杀曹无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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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廉颇蔺相如列传(节选)》
    廉颇者,赵之良将也。
    赵惠文王十六年,廉颇为赵将,伐齐,大破之,取阳晋,拜为上卿,以勇气闻于诸侯。
      蔺相如者,赵人也。
    为赵宦者令缪贤舍人。
      赵惠文王时,得楚和氏璧。
    秦昭王闻之,使人遗赵王书,愿以十五城请易璧。
    赵王与大将军廉颇诸大臣谋:
    欲予秦,秦城城恐不可得,徒见欺;
    欲勿予,即患秦兵之来。
    计未定,求人可使报秦者,未得。
      宦者令缪贤曰:
    “臣舍人蔺相如可使。
    ”王问:
    “何以知之?
    ”对曰:
    “臣尝有罪,窃计欲亡走燕。
    臣舍人相如目臣曰:
    ‘君何以知燕王?
    ’臣语曰,臣尝从大王与燕王会境上,燕王私握臣手曰,‘愿结友’,以此知之,故欲往。
    相如谓臣曰:
    ‘夫赵强而燕弱,而君幸于赵王,故燕王欲结于君。
    今君乃亡赵走燕,燕畏赵,其势必不敢留君,而束君归赵矣。
    君不如肉袒伏斧质请罪,则幸得脱矣。
    ’臣从其计,大王亦幸赦臣。
    臣窃以为其人勇士,有智谋,宜可使。
    ”  于是王召见,问蔺相如曰:
    “秦王以十五城请易寡人之璧,可予不?
    ”相如曰:
    “秦强而赵弱,不可不许。
    ”王曰:
    “取吾璧,不予我城,奈何?
    ”相如曰:
    “秦以城求璧而赵不许,曲在赵;
    赵予璧而秦不予赵城,曲在秦。
    均之二策,宁许以负秦曲。
    ”王曰:
    “谁可使者?
    ”相如曰:
    “王必无人,臣愿奉璧往使。
    城入赵而璧留秦;
    城不入,臣请完璧归赵。
    ”赵王于是遂遣相如奉璧西入秦。
      秦王坐章台见相如。
    相如奉璧奏秦王。
    秦王大喜,传以示美人及左右,左右皆呼万岁。
    相如视秦王无意偿赵城,乃前曰:
    “璧有瑕,请指示王。
    ”王授璧。
    相如因持譬却立,倚柱,怒发上冲冠,谓秦王曰:
    “大王欲得璧,使人发书至赵王,赵王悉召群臣议,皆曰:
    ‘秦贪,负其强,以空言求璧,偿城恐不可得。
    ’议不欲予秦璧,臣以为布衣之交尚不相欺,况大国乎?
    且以一璧之故逆强秦之欢,不可。
    于是赵王乃斋戒五日,使臣奉璧,拜送书于庭。
    何者?
    严大国之威以修敬也。
    今臣至,大王见臣列观,礼节甚据,得璧,传之美人,以戏弄臣。
    臣观大王无意偿赵王城邑,故臣复取璧。
    大王必欲急臣,臣头今与璧俱碎于柱矣!
    ”  相如持其璧睨柱,欲以击柱。
    秦王恐其破璧,乃辞谢,固请,召有司案图,指从此以往十五都予赵。
      相如度秦王特以诈佯为予赵城,实不可得,乃谓秦王曰:
    “和氏璧,天下所共传宝也,赵王恐,不敢不献。
    赵王送璧时斋戒五日。
    今大王亦宜斋戒五日,设九宾于廷,臣乃敢上璧。
    秦王度之,终不可强夺,遂许斋王日,舍相如广成传舍。
      相如度秦王虽斋,决负约不偿城,乃使其从者衣褐,怀其璧,从径道亡,归璧于赵。
      秦王斋五日后,乃设九宾礼于廷,引赵使者蔺相如。
    相如至,谓秦王曰:
    ”秦自缪公以来二十余君,未尝有坚明约束者也。
    臣诚恐见欺于王而负赵,故令人持璧归,间至赵矣。
    且秦强而赵弱,大王遣一介之使至赵,赵立奉璧来。
    今以秦之强而先割十五都予赵,赵岂敢留璧而得罪于大王乎?
    臣知欺大王之罪当诛,臣请就汤镬。
    唯大王与群臣孰计议之。
    ”  秦王与群臣相视而嘻。
    左右或欲引相如去,秦王因曰:
    “今杀相如,终不能得璧也,而绝秦赵之欢。
    不如因而厚遇之,使归赵。
    赵王岂以一璧之故欺秦邪?
    ”卒廷见相如,毕礼而归之。
      相如既归,赵王以为贤大夫,使不辱于诸侯,拜相如为上大夫。
      秦亦不以城予赵,赵亦终不予秦璧。
      其后秦伐赵,拔石城。
    明年复攻赵,杀二万人。
    秦王使使者告赵王,欲与王为好,会于西河外渑池。
    赵王畏秦,欲毋行。
    廉颇蔺相如计曰:
    “王不行,示赵弱且怯也。
    ”赵王遂行。
    相如从。
    廉颇送至境,与王决曰:
    “王行,度道里会遇之礼毕,还,不过三十日。
    三十日不还,则请立太子为王,以绝秦望。
    ”王许之。
    遂与秦王会渑池。
      秦王饮酒酣,曰:
    “寡人窃闻赵王好音,请秦瑟。
    ”赵王鼓瑟。
    秦御史前书曰:
    “某年月日,秦王与赵王会饮,令赵王鼓瑟。
    ”蔺相如前曰:
    “赵王窃闻秦王善为秦声,请奉盆缻秦王,以相娱乐。
    ”秦王怒,不许。
    于是相如前进缻,因跪请秦王。
    秦王不肯击缻。
    相如曰:
    “五步之内,相如请得以颈血溅大王矣!
    ”左右欲刃相如,相如张目叱之,左右皆靡。
    于是秦王不怿,为一击缻。
    相如顾召赵御史书曰:
    “某年月日,秦王为赵王击缻。
    ”秦之群臣曰:
    “请以赵十五城为秦王寿。
    ”蔺相如亦曰:
    “请以秦之咸阳为赵王寿。
    ”  秦王竟酒,终不能加胜于赵。
    赵亦盛设兵以待秦,秦不敢动。
      既罢,归国,以相如功大,拜为上卿,位在廉颇之右。
      廉颇曰:
    “我为赵将,有攻城野战之大功,而蔺相如徒以口舌为劳,而位居我上。
    且相如素贱人,吾羞,不忍为之下!
    ”宣言曰:
    “我见相如,必辱之。
    ”相如闻,不肯与会。
    相如每朝时,常称病,不欲与廉颇争列。
    已而相如出,望见廉颇,相如引车避匿。
      于是舍人相与谏曰:
    “臣所以去亲戚而事君者,徒慕君之高义也。
    今君与廉颇同列,廉君宣恶言,而君畏匿之,恐惧殊甚。
    且庸人尚羞之,况于将相乎!
    臣等不肖,请辞去。
    ”蔺相如固止之,曰:
    “公之视廉将军孰与秦王?
    ”曰:
    “不若也。
    ”相如曰:
    “夫以秦王之威,而相如廷叱之,辱其群臣。
    相如虽驽,独畏廉将军哉?
    顾吾念之,强秦之所以不敢加兵于赵者,徒以吾两人在也。
    今两虎共斗,其势不俱生。
    吾所以为此者,以先国家之急而后私仇也。
    ”  廉颇闻之,肉袒负荆,因宾客至蔺相如门谢罪,曰:
    “鄙贱之人,不知将军宽之至此也!
    ”  卒相与欢,为刎颈之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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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五帝本纪赞》
      太史公曰:
    学者多称五帝,尚矣。
    然《尚书》独载尧以来,而百家言黄帝,其文不雅驯,荐绅先生难言之。
    孔子所传《宰予问五帝德》及《帝系姓》,儒者或不传。
    余尝西至空桐,北过涿鹿,东渐於海,南浮江淮矣,至长老皆各往往称黄帝、尧、舜之处,风教固殊焉。
    总之,不离古文者近是。
    予观《春秋》《国语》,其发明《五帝德》《帝系姓》章矣,顾弟弗深考,其所表见皆不虚。
    书缺有间矣,其轶乃时时见於他说。
    非好学深思,心知其意,固难为浅见寡闻道也。
    余并论次,择其言尤雅者,故著为本纪书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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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项羽本纪赞》
    太史公曰:
    吾闻之周生曰:
    “舜目盖重瞳子。
    ”又闻项羽亦重瞳子。
    羽岂其苗裔邪?
    何兴之暴也?
    夫秦失其政,陈涉首难,豪杰蜂起,相与并争,不可胜数。
    然羽非有尺寸,乘势起陇亩之中,三年,遂将五诸侯灭秦,分裂天下而封王侯,政由羽出,号为霸王,位虽不终,近古以来,未尝有也。
    及羽背关怀楚,放逐义帝而自立,怨王侯叛己,难矣。
    自矜功伐,奋其私智,而不师古,谓霸王之业,欲以力征经营天下,五年,卒亡其国,身死东城,尚不觉寤,而不自责,过矣。
    乃引“天亡我,非用兵之罪也”,岂不谬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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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孔雀东南飞
    汉无名氏〔近现代〕
    序曰:
    汉末建安中,庐江府小吏焦仲卿妻刘氏,为仲卿母所遣,自誓不嫁。
    其家逼之,乃投水而死。
    仲卿闻之,亦自缢于庭树。
    时人伤之,为诗云尔。
    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
    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衣。
    十五弹箜篌,十六诵诗书。
    十七为君妇,心中常苦悲。
    君既为府吏,守节情不移。
    贱妾留空房,相见常日稀。
    鸡鸣入机织,夜夜不得息。
    三日断五疋,大人故嫌迟。
    非为织作迟,君家妇难为。
    妾不堪驱使,徒留无所施。
    便可白公姥,及时相遣归。
    府吏得闻之,堂上启阿母。
    儿已薄禄相,幸复得此妇。
    结发同枕席,黄泉共为友。
    共事二三年,始而未为久。
    女行无偏斜,何意致不厚。
    阿母谓府吏,何乃太区区。
    此妇无礼节,举动自专由。
    吾意久怀忿,汝岂得自由。
    东家有贤女,自名秦罗敷。
    可怜体无比,阿母为汝求。
    便可速遣之,遣去慎莫留。
    府吏长跪告,伏惟启阿母。
    今若遣此妇,终老不复娶。
    阿母得闻之,槌床便大怒。
    小子无所畏,何敢助妇语。
    吾已失恩义,会不相从许。
    府吏默无声,再拜还入户。
    举言谓新妇,哽咽不能语。
    我自不驱卿,逼迫有阿母。
    卿但暂还家,吾今且赴府。
    不久当归还,还必相迎取。
    以此下心意,慎勿违吾语。
    新妇谓府吏,勿复重纷纭。
    往昔初阳岁,谢家来贵门。
    奉事循公姥,进止敢自专?
    昼夜勤作息,伶俜萦苦辛。
    谓言无罪过,供养卒大恩。
    仍更被驱遣,何言复来还?
    妾有绣腰襦,葳蕤自生光。
    红罗复斗帐,四角垂香囊。
    箱帘六七十,绿碧青丝绳。
    物物各具异,种种在其中。
    人贱物亦鄙,不足迎后人。
    留待作遣施,于今无会因。
    时时为安慰,久久莫相忘。
    鸡鸣外欲曙,新妇起严妆。
    著我绣夹裙,事事四五通。
    足下蹑丝履,头上玳瑁光。
    腰若流纨素,耳著明月珰。
    指如削葱根,口如含珠丹。
    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
    上堂谢阿母,阿母怒不止。
    昔作女儿时,生小出野里。
    本自无教训,兼愧贵家子。
    受母钱帛多,不堪母驱使。
    今日还家去,念母劳家里。
    却与小姑别,泪落连珠子。
    新妇初来时,小姑始扶床。
    今日被驱遣,小姑如我长。
    勤心养公姥,好自相扶将。
    初七及下九,嬉戏莫相忘。
    出门登车去,涕落百余行。
    府吏马在前,新妇车在后。
    隐隐何甸甸,俱会大道口。
    下马入车中,低头共耳语。
    誓不相隔卿,且暂还家去。
    吾今且赴府,不久当还归。
    誓天不相负,新妇谓府吏,感君区区怀。
    君既若见录,不久望君来。
    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
    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
    我有亲父兄,性行暴如雷。
    恐不任我意,逆以煎我怀。
    举手长劳劳,二情同依依。
    入门上家堂,进退无颜仪。
    阿母大拊掌,不图子自归。
    十三教汝织,十四能裁衣。
    十五弹箜篌,十六知礼仪。
    十七遣汝嫁,谓言无誓违。
    汝今何罪过,不迎而自归?
    兰芝惭阿母,儿实无罪过。
    阿母大悲摧。
    还家十余日,县令遣媒来。
    云有第三郎,窈窕世无双。
    年始十八九,便言多令才。
    阿母谓阿女,汝可去应之。
    阿女含泪答,兰芝初还时,府吏见叮咛,结誓不别离。
    今日违情义,恐此事非奇。
    自可断来信,徐徐更谓之。
    阿母白媒人,贫贱有此女。
    始适还家门,不堪吏人妇。
    岂合令郎君?
    幸可广问讯,不得便相许。
    媒人去数日,寻遣丞请还。
    说有兰家女,承籍有宦官。
    云有第五郎,娇逸未有婚。
    遣丞为媒人,主簿通语言。
    直说太守家,有此令郎君。
    既欲结大义,故遣来贵门。
    阿母谢媒人,女子先有誓,老姥岂敢言。
    阿兄得闻之,怅然心中烦。
    举言谓阿妹,作计何不量。
    先嫁得府吏,后嫁得郎君。
    否泰如天地,足以荣汝身。
    不嫁义郎体,其往欲何云。
    兰芝仰头答,理实如兄言。
    谢家事夫君,中道还兄门。
    处分适兄意,那得自任专。
    虽与府吏约,后会永无缘。
    登即相许和,便可作婚姻。
    媒人下床去,诺诺复尔尔。
    还部白府君,下官奉使命,言谈大有缘。
    府君得闻之,心中大欢喜。
    视历复开书,便利此月内,六合正相应。
    良吉三十日,今已二十七,卿可去成婚。
    交语速装束,络绎如浮云。
    青雀白鹄舫,四角龙子幡。
    婀娜随风转,金车玉作轮。
    踯躅青骢马,流苏金缕鞍。
    赍钱三百万,皆用青丝穿。
    杂彩三百疋,交广市鲑珍。
    从人四五百,郁郁登郡门。
    阿母谓阿女,适得府君书,明日来迎汝。
    何不作衣裳,莫令事不举。
    阿女默无声,手巾掩口啼,泪落便如泻。
    移我琉璃榻,出置前厅下。
    左手持刀尺,右手执绫罗。
    朝成绣夹裙,晚成单罗衫。
    暗暗日欲暝,愁思出门啼。
    府吏闻此变,因求假暂归。
    未至二三里,摧藏马悲哀。
    新妇识马声,蹑履相逢迎。
    怅然遥相望,知是故人来。
    举手拍马鞍,嗟叹使心伤。
    自君别我后,人事不可量。
    果不如先愿,又非君所详。
    我有亲父母,逼迫兼弟兄。
    以我应他人,君还何所望。
    府吏谓新妇,贺君得高迁。
    磐石方且厚,可以卒千年。
    蒲苇一时韧,便作旦夕间。
    卿当日胜贵,吾独向黄泉。
    新妇谓府吏,何意出此言。
    同是被逼迫,君尔妾亦然。
    黄泉下相见,勿违今日言。
    执手分道去,各各还家门。
    生人作死别,恨恨那可论。
    念与世间辞,千万不复全。
    府吏还家去,上堂拜阿母。
    今日大风寒,寒风摧树木,严霜结庭兰。
    儿今日冥冥,令母在后单。
    故作不良计,勿复怨鬼神。
    命如南山石,四体康且直。
    阿母得闻之,零泪应声落。
    汝是大家子,仕宦于台阁。
    慎勿为妇死,贵贱情何薄。
    东家有贤女,窈窕艳城郭。
    阿母为汝求,便复在旦夕。
    府吏再拜还,长叹空房中,作计乃尔立。
    转头向户里,渐见愁煎迫。
    其日牛马嘶,新妇入青庐。
    暗暗黄昏后,寂寂人定初。
    我命绝今日,魂去尸长留。
    揽裙脱丝履,举身赴清池。
    府吏闻此事,心知长别离。
    徘徊庭树下,自挂东南枝。
    两家求合葬,合葬华山傍。
    东西植松柏,左右种梧桐。
    枝枝相覆盖,叶叶相交通。
    中有双飞鸟,自名为鸳鸯。
    仰头相向鸣,夜夜达五更。
    行人驻足听,寡妇起彷徨。
    多谢后世人,戒之慎勿忘。
  • 登楼赋
    王粲王粲〔近现代〕
      登兹楼以四望兮,聊暇日以销忧。
    览斯宇之所处兮,实显敞而寡仇。
    挟清漳之通浦兮,倚曲沮之长洲。
    背坟衍之广陆兮,临皋隰之沃流。
    北弥陶牧,西接昭邱。
    华实蔽野,黍稷盈畴。
    虽信美而非吾土兮,曾何足以少留!
      遭纷浊而迁逝兮,漫逾纪以迄今。
    情眷眷而怀归兮,孰忧思之可任?
    凭轩槛以遥望兮,向北风而开襟。
    平原远而极目兮,蔽荆山之高岑。
    路逶迤而修迥兮,川既漾而济深。
    悲旧乡之壅隔兮,涕横坠而弗禁。
    昔尼父之在陈兮,有归欤之叹音。
    钟仪幽而楚奏兮,庄舄显而越吟。
    人情同于怀土兮,岂穷达而异心!
      惟日月之逾迈兮,俟河清其未极。
    冀王道之一平兮,假高衢而骋力。
    惧匏瓜之徒悬兮,畏井渫之莫食。
    步栖迟以徙倚兮,白日忽其将匿。
    风萧瑟而并兴兮,天惨惨而无色。
    兽狂顾以求群兮,鸟相鸣而举翼,原野阒其无人兮,征夫行而未息。
    心凄怆以感发兮,意忉怛而惨恻。
    循阶除而下降兮,气交愤于胸臆。
    夜参半而不寐兮,怅盘桓以反侧。
  • 鹦鹉赋
    祢衡祢衡〔近现代〕
      惟西域之灵鸟兮,挺自然之奇姿。
    体全精之妙质兮,合火德之明辉。
    性辩慧而能言兮,才聪明以识机。
    故其嬉游高峻,栖跱幽深。
    飞不妄集,翔必择林。
    绀趾丹嘴,绿衣翠矜。
    采采丽容,咬咬好音。
    虽同族于羽毛,固殊智而异心。
    配鸾皇而等美,焉比德于众禽!
      于是羡芳声之远畅,伟灵表之可嘉。
    命虞人于陇坻,诏伯益于流沙,跨昆仑而播戈,冠云霓而张罗。
    虽纲维之备设,终一目之所加。
    且其容止闲暇,守植安停。
    逼之不惧,抚之不惊。
    宁顺从以远害,不违迕以丧身。
    故献金者受赏,而伤肌者被刑。
    尔乃归穷委命,离群丧侣。
    闭以雕笼,剪其翅羽。
    流飘万里,崎岖重阻。
    踰岷越障,载罹寒暑。
    女辞家而适人,臣出身而事主。
    彼贤哲之逢患,犹栖迟以羁旅。
    矧禽鸟之微物,能驯拢以安处。
    眷西路而长怀,望故乡而延。
    忖陋体之腥臊,亦何劳于鼎俎?
    嗟禄命之衰薄,奚遭时之险巇?
    岂言语以阶乱,将不密以致危?
    痛母子之永隔,哀伉俪之生离。
    匪余年之足惜,悯众雏之无知。
    背蛮夷之下国,侍君子之光仪。
    惧名实之不副,耻才能之无奇。
    羡西都之沃壤,识苦乐之异宜。
    怀代越之悠思,故每言而称斯。
      若乃少昊司辰,蓐收整辔。
    严霜初降,凉风萧瑟。
    长吟远慕,哀鸣感类。
    音声凄以激扬,容貌惨以憔悴。
    闻之者悲伤,见之者陨泪。
    放臣为之屡叹,弃妻为之歔欷。
    感平身之游处,若壎篪之相须。
    何今日之两绝,若胡越之异区。
    顺笼槛以俯仰,窥户牖以踟躇。
    想昆仑之高岳,思邓林之扶疏。
    顾六翮之残毁,虽奋迅其焉如?
    心怀归而弗果,徒怨毒于一隅。
    苟竭心于所事,敢背惠而忘初!
    托轻鄙之微命,委陋贱于薄躯。
    期守死以抱德,甘尽辞以效愚。
    恃隆恩于既往,庶弥久而不渝。
  • 秦嘉妻徐淑答诗一首
    秦嘉秦嘉〔近现代〕
    妾身兮不令。
    婴疾兮来归。
    沉滞兮家门。
    历时兮不差。
    旷废兮侍觐。
    情敬兮有违。
    君今兮奉命。
    远适兮京师。
    悠悠兮离别。
    无因兮叙怀。
    瞻望兮踊跃。
    伫立兮徘徊。
    思君兮感结。
    梦想兮容辉。
    君发兮引迈。
    去我兮日乖。
    恨无兮羽翼。
    高飞兮相追。
    长吟兮永叹。
    泪下兮沾衣。
  • 古诗十九首
    汉无名氏〔近现代〕
    孟冬寒气至,北风何惨栗。
    愁多知夜长,仰观众星列。
    三五明月满,四五蟾兔缺。
    客从远方来,遗我一书札。
    上言长相思,下言久离别。
    置书怀袖中,三岁字不灭。
    一心抱区区,惧君不识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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