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寂

谁说你在昨天的梦里徘徊
喝醉的人们尚未合眼
我们一直都在一起，而那时候
雪在下，慢慢落下的雪
变成了城里满天的风雨
我们都很渴，这是渴望之后的第一个错觉
你留在梦里的那第三只脚
踏在我们的山上，那沉重的山
我们没有酒，与你一同梦游，你依旧饮下
一壶温暖的城外雪水
我们为即将到来的洪水酿制渴望，新的渴望
你梦游的终点是踏破的山门
那时候我们逃出城外，我们在避雨
你依旧寡言，依旧在饮
避雨的人中有我们也有面熟的陌生人
他们从小城来，来到这山上
他们喜欢水，于是，更多的水就从天上走下来
然后，他们将雨依次饮下
如果你醒酒后，也会看到水，更多的水
从天上来，在渴望之后，我们为洪水而渴
来吧，如果梦游的仍然是你
请自带一柄弯刀，劈开
山门，你那梦游之后的山门
你可以再次去饮，一壶徒劳的水
请别忘了回到我们无比非常的昨天
山门还淋在酿好的雨水里
越来越多的陌生人，走出圈子，走出我们的圈子
他们依旧饮下
洪水，山门里即将冲出的洪水
如果你还在城里，在家中
你的壶依旧，依旧很热
我们劝你饮下你最熟悉的一口雪水
洪水在更远的地方，被另一把弯刀生生劈开
你在梦游时，砍了我们的陌生人
我们喜欢喝醉的主人
和渴望之后的洪水，渴望的错觉
你常常梦游时，依旧饮下

你的脚步常低响在我的记忆中，
在我深思的心上踏起甜蜜的凄动，
有如虚阁悬琴，久失去了亲切的手指，
黄昏风过，弦弦犹颤着昔日的声息，
又如白杨的落叶飘在屋檐的荒郊，
片片互递的叹息犹是树上的萧萧。


呵，那是江南的秋夜！


深秋正梦得酣熟，
而又清澈，脆薄，如不胜你低抑之脚步！


你是怎样悄悄地扶上曲折的阑干，
怎样轻捷地跑来，楼上一灯守着夜寒，
带着幼稚的欢欣给我一张稿纸，
喊着你的新词，
那第一夜你知道我写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