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冲末扮李嗣源领番卒子上,李嗣源云)野管羌笛韵,英雄战马嘶。
擂的是镂金画面鼓,打的是云月皂雕旗。
某乃大将李嗣源是也。
父乃沙陀李克用。
俺父亲手下兵多将广,有五百义儿家将,人人奋勇,个个英雄,端的是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自破黄巢,俺父子每累建奇功。
今天下太平,因某父多有功勋,加为忻、代、石、岚、雁门关都招讨使,天下兵马大元帅,又封为河东晋王之职。
手下将论功升赏。
今奉圣人命,为因黄巢手下余党草寇未绝,今奉阿妈将令,差俺五百义儿家将,统领雄兵,收捕草冠。
若得胜回还,圣人再有加官赐赏。
奉命出师统雄兵,剿除草寇建功名。
赤心报国施英勇,保助山河享太平(下)(赵太公上,云)段段田苗接远村,太公庄上戏儿孙。
虽然只得锄刨力,答贺天公雨露恩。
自家潞州长子县人氏,姓赵,人见有几贯钱,也都唤我做赵太公。
嫡亲的两口儿,浑家刘氏,近新来亡化过了。
撇下个孩儿,未勾满月,无了他那娘,我又看觑不的他。
我家中粮食田土尽有,争夺无一个亲人,则觑着一点孩儿!
我分付那稳婆和家里那小的每:
长街市上不问那里寻的一个有乳食的妇人来,我宁可与他些钱钞,我养活他,则要他看觑我这孩儿。
今日无甚事,我去那城中索些钱债去。
下次小的,看着那田禾,我去城中索些钱债便来也。
(下)(正旦抱徕儿上,云)妾身是这潞州长子县人民,自身姓李,嫁的夫主姓王,是王屠,嫡亲的两口儿。
妾身近日所生了个孩儿,见孩儿口大,就唤孩儿做王阿三。
不想王屠下世,争夺家中一贫如洗,无钱使用!
妾身无计所奈,我将这孩儿长街市上卖的些小钱物,埋殡他父亲。
自从早晨间到此,无人来问,如之奈何也!
(做哭科)(赵太公上,云)自家是赵太公。
城中索钱去来也,不曾索的一文钱,且还我那家中去。
兀的一簇人,不知看甚么?
我试去看咱。
(做见正旦科,云)一个妇人,怀里抱着个小孩儿。
我问他一声咱:
兀那嫂嫂,你为何抱着这小的在此啼哭?
可是为何那?
(正旦云)老人家不知:
我是这本处王屠的浑家,近新来我所生了这个孩儿,未及满月之间,不想我那夫主亡逝,无钱埋殡,因此上将这孩儿但卖些小钱物,埋殡他父亲。
是我出于无奈也!
(赵太公云)住、住、住,正要寻这等一个妇人看我那孩儿,则除是恁的……兀那王嫂嫂,你便要卖这小的,谁家肯要?
不知你寻个穿衣吃饭处,可不好?
(正旦云)你说的差了也!
便好道:
一马不背两鞍,双轮岂碾四辙?
烈女不嫁二夫,我怎肯嫁待于人!
(赵太公云)你既不肯嫁人,便典与人家,或是三年,或是五年,得些钱物埋殡你夫主,可不好?
(正旦云)我便要典身与人,谁肯要?
(赵太公云)你若肯啊,我是赵太公,我家中近新来也无了浑家,有个小的,无人抬举他;
你若肯典与我家中,我又无甚么重生活着你做,你则是抱养我这个小的,我与些钱钞埋殡你那丈夫,可不好?
(正旦云)住、住、住,我寻思咱:
我要将这孩儿与了人来呵,可不绝了他王家后代?
罢、罢、罢,宁苦我一身罢!
我情愿典,太公!
(赵太公云)既是这般,则今日我与些钱物,你埋殡你夫主。
你便写一纸文书,典身三年。
则今日立了文书,我与你钱钞,埋殡了你夫主,就去俺家里住去。
(正旦云)也是我出于无奈也呵!
(赵太公云)你是有福的,肯分的遇着我。
(正旦唱)【正宫】【端正好】则我这腹中愁、心间闷,俺穷滴滴举眼无亲,则俺这孤寒子母每谁瞅问?
俺男儿半世苦受勤,但能勾得钱物,宁可着典咱身!
(赵太公云)则今日埋殡你丈夫,便跟我家中去来。
(正旦唱)则今日将俺夫主亲埋殡。
(同下)第一折(赵太公上,云)自从王屠的浑家到俺家中,一月光景。
我将那文书本是典身,我改做卖身文书,永远在我家使唤。
这妇人抬举着我那孩儿哩,我如今唤他抱出那孩儿来,我试看咱。
(做唤科,云)王大嫂!
(正旦抱两个徕儿上,云)妾身自从来到赵太公家中,可早一月光景也。
妾身本是典身三年的文书、不想赵太公暗暗的商量,改做了卖身文契,与他家永远使用。
今日太公呼唤,不知有甚事,须索走一遭去。
想我这烦恼几时受彻也呵!
(唱)【仙吕】【点绛唇】我如今短叹长吁,满怀冤屈,难分诉。
则我这衣袂粗疏,都是些草络布无绵絮。
【混江龙】我堪那无端的豪户,瞒心昧己使心毒。
他可便心侥幸,倒换过文书,当日个约定觅自家做乳母,今日个强赖做他家里的买身躯。
我可也受禁持、吃打骂敢无重数。
则我这孤孀子母,更和这瘦弱身躯!
(做见科,云)员外万福。
(赵太公云)你来我家一个月了。
你抱将我那孩儿来我看。
(正旦做抱徕儿科)(赵太公做看徐徕儿科,云)王大嫂,怎生我这儿这等瘦?
将你那孩儿来我看。
(正旦做抱自徕科)(太公做看徕儿科,云)偏你的孩儿怎生这般将息的好?
这妇人好无礼也!
他将有乳食的奶子与他孩儿吃,却将那无乳食的奶子与俺孩儿吃,怎生将息的起来?
这妇人不平心,好打这泼贱人!
(做打科)(正旦唱)【油葫芦】打拷杀咱家谁做主?
有百十般曾对付:
我从那上灯时直看到二更初,我若是少乳些则管里吖吖的哭,我若是多乳些灌的他啊啊的吐;
这孩儿能夜啼不犯触,则从那摇车儿上挂着爷单裤,挂到有三十遍倒蹄驴。
【天下乐】不似您这孩儿不犯触,可是他声也波声,声声的则待要哭。
则从那摇车儿上魇禳无是处。
谁敢道是荡他一荡?
谁敢是触他一触?
可是他叫吖吖无是处。
(赵太公云)将你那孩儿来我看。
(接过来做摔科)(正旦做扳住臂膊科,云)员外可怜见,休摔孩儿!
(赵太公云)摔杀有甚事?
则使的几贯钱!
(正旦唱)【金盏儿】你富的每有金珠,俺穷的每受孤独,都一般牵挂着他这个亲肠肚。
我这里两步为一蓦,急急下街衢。
我战钦钦身刚举,笃速速手难舒。
我哭啼啼扳住臂膊,泪漫漫的扯住衣服。
(正旦云)员外可怜见!
便摔杀了孩儿,血又不中饮,肉又不中吃,枉污了这答儿田地。
员外则是可怜见咱!
(赵太公云)兀那妇人,我还你,抱将出去,随你丢了也得,与了人也得,我则眼里不要见他。
你若是不丢了呵,来家我不道的饶了你哩!
(下)(正旦云)似这等如之奈何!
孩儿,眼见的咱子母不能勾相守也。
儿也,痛煞我也!
(唱)【尾声】儿也!
则要你久已后报冤仇,托赖着伊家福,好共歹一处受苦。
我指望待将傍的孩儿十四五,与人家作婢为奴。
自踌蹰,堪恨这个无徒!
(带云)儿也,你不成人便罢,倘或成了人呵,(唱)你穿着些布背子,排门儿告些故疏。
恁时节老人家暮古,与人家重生活难做。
哎,儿也!
你寻些个口衔钱,赎买您娘那一纸放良书。
(下)第二折(外扮李嗣源跚马儿领卒子上,云)靴尖踢镫快,袖窄拽弓疾。
能骑乖劣马,善着四时衣。
某乃沙陀李克用之子李嗣源是也。
因为俺阿妈破黄巢有功,圣人封俺阿妈太原府晋王之职,俺阿妈手下儿郎都封官赐赏。
今奉俺阿妈将令,着俺数十员名将,各处收捕黄巢手下余党;
某为节度使之职。
昨日三更时分,夜作一梦,梦见虎生双翅。
今日早间去问周总管,他言说道:
有不测之喜,可收一员大将。
某今日统领本部军卒,荒野外围猎射走一遭去。
众将摆开围场者!
(做见兔儿科,云)围场中惊起一个雪练也似白兔儿来。
我拽的这弓满,放一箭去,正中白兔。
那白兔倒一交,起身便走。
俺这里紧赶紧走,慢赶慢走。
众将与我慢慢的追袭将去来!
(下)(正旦抱徕儿上,云)妾身抱着这个孩儿,下着这般大雪,向那荒郊野外,丢下这孩儿也。
你也怨不的我也!
(唱)【南吕】【一枝花】恰才得性命逃,速速的离宅舍。
我可便一心空硬咽,则我这两只脚可兀的走忙迭。
我把这衣袂来忙遮,俺孩儿浑身上绵茧儿无一叶。
我与你往前行,无气歇,眼见的无人把我来拦遮,我可便将孩儿直送到荒郊旷野。
【梁州】我如今官差可便弃舍。
哎,儿也!
咱两个须索今日离别,这冤家必定是前生业。
这孩儿仪容儿清秀,模样儿英杰。
我熬煎了无限,受苦了偌些。
我和他是吃了人多少唇舌,不由我感叹伤嗟!
我、我、我,今日个母弃了儿,非是我心毒,是、是、是,更和这儿离了母如何的弃舍!
哎!
天也,天也!
俺可便眼睁睁子母每各自分别,直恁般运拙。
这冤家苦楚何时彻?
谁能够暂时歇?
若是我无你个孩儿伶俐些,那其间方得宁贴。
(正旦云)我来到这荒郊野外,下着这般大雪,便怎下的丢了孩儿也!
(唱)【隔尾】我这里牵肠割肚把你个孩儿舍,跌脚捶胸自叹嗟。
望得无人,拾将这草料儿遮,将乳食来喂些,我与你且住者。
儿也!
就在这官道旁边,敢将你来冻煞也!
(李嗣源领番卒子上,云)大小军卒,赶着这白兔儿。
我有心待不赶来,可惜了我那枝艾叶金鈚箭去了。
如今赶到这潞州长子县荒草坡前,不见了白兔,则见地下插着一枝箭。
左右,与我拾将那枝箭来,插在我这撒袋中。
(李嗣源做见正旦科,云)奇怪也!
兀那道旁边一个妇女人,抱着一个小孩儿,将那孩儿放在地上,哭一回去了;
他行数十步可又回来,抱起那孩儿来又啼哭。
那妇女人数遭家恁的,其中必是暗昧。
左右!
你去唤将那妇人来,我试问他。
(卒子做唤科,云)兀那婆婆儿,俺阿妈唤你哩。
(正旦见科,云)官人万福。
(李嗣源云)兀那妇人,你抱着这个小的,丢在地下去了,可又回来,数番不止,你必是暗昧。
(正旦云)官人不嫌絮烦,听妾身口说一遍:
我是这本处王屠的浑家,当日所生了这个孩儿,未及满月,不想王屠辞世,争奈无钱埋殡。
妾身与赵太公家典身三年,就看管他的孩儿。
不想赵太公将我那典身的文书,他改做了卖身的文契。
当日他赵太公唤我,我抱着两个孩儿,太公见了,他说:
偏你那孩儿便好,怎生饿损了我这孩儿?
便将你那孩儿或是丢了或是人养了便罢,若不丢你那孩儿回来,我不道的饶了你!
因此上来到这荒郊野外,丢我这孩儿来。
(李嗣源云)嗨!
好可怜人也。
兀那妇人,比及你要丢在这荒郊野外呵,与了人可不好?
(正旦云)妾身怕不待要与人,谁肯要?
(李嗣源云)兀那妇人,这小的肯与人呵,与了我为子可不好?
(正旦云)官人若不弃嫌,情愿将的去。
敢问官人姓甚名谁?
(李嗣源云)我是沙陀李克用之子李嗣源是也。
久以后抬举的你这孩儿成人长大,我教他认你来。
你将他那生时年月小名说与我者。
(正旦云)官人,这孩儿是八月十五日半夜子时生,小名唤做王阿三。
(李嗣源云)左右那里,好生抱着孩儿;
这围场中那里有那纸笔,翻过那袄子上襟,写着孩儿的小名生时年月。
你休烦恼,放心回去。
(正旦唱)【贺新郎】富豪家安稳把孩儿好抬迭,这孩儿脱命逃生,媳妇儿感承多谢!
(李嗣源云)我和你做个亲眷可不好?
(正里唱)官人上怎敢为枝叶?
教孩儿执帽擎鞭抱靴。
(李嗣源云)你放心,这孩儿便是我亲生嫡养的一般。
(正旦唱)听说罢我心内欢悦,便是你李富贵合是遇英杰。
哎!
你个赵太公弄巧翻成拙。
儿也!
你今日弃了你这个穷奶奶,哎,儿也!
谁承望你认这富爹爹!
(李嗣源云)兀那妇人,你放心,等你孩儿成人长大,我着你子母每好歹有厮见的日子哩。
(正旦云)多谢了官人也。
儿也,则被你痛杀我也!
(唱)【尾声】怕孩儿有刚气自己着疼热,会武艺单单的执斧钺,俺孩儿一命也把自家怨恨绝。
我若是打听的我孩儿在时节,若有些志节,把他来便撞者,将我这屈苦的冤仇,儿也!
那其间报了也。
(下)(李嗣源云)兀那众军卒听者:
他这小的如今与我为了儿,我姓李,就唤他做李从珂,到家中不许一个人泄漏了;
若是有一个泄漏了的,我不道的饶了您哩!
我驱兵领将数十年,因追玉兔骤征马宛。
忽见妇女嚎咷哭,我身一一问前缘。
他愿将赤子与我为恩养,我教他习文演武领兵权。
一朝长大成人后,久以后我着他子母再团圆。
(下)第三折(外扮葛从周领卒子上,云)黄巢播乱立山河,聚集群盗起干戈。
某全凭智谋驱军校,何用双锋石上磨?
某姓葛名从周是也,乃濮州鄄城人氏。
幼而颇习先王典教,后看韬略遁甲之书,学成文武兼济,智谋过人。
某初佐黄巢麾下为帅,自起兵之后,所过城池望风而降。
不期李克用家大破黄巢,自黄巢兵败,某今佐于梁元帅麾下为将。
某今奉元帅将令,为与李克用家相持。
他倚存孝之威,数年侵扰俺邻境。
如今无了存孝,更待干罢。
俺这里新收一员大将,乃是王彦章,此人使一条浑铁枪,有万夫不当之勇。
他便是再长下的张车骑,重生下的唐敬德,此人好生英雄。
某今差王彦章领十万雄兵,去搦李克用家名将出马。
小校,与我请将王彦章来,有事商议。
(卒子云)理会的。
王彦章安在?
(王彦章上,云)幼年曾习黄公略,中岁深通吕望书。
天下英雄闻吾怕,我是那压尽春秋伍子胥。
某乃大将王彦章是也,乃河北人氏。
某文通三略。
武解六韬,智勇双全。
寸铁在手,万夫不当之勇;
片甲遮身,千人难敌之威;
铁枪轻举,战将亡魂;
二马相交,敌兵丧魄。
天下英雄,闻某之名,无有不惧。
今有元帅呼唤,须索走一遭去。
可早来到也。
报复去,道有王彦章来了也。
(卒子云)理会的。
(报科,云)喏,报的元帅得知:
有王彦章来了也。
(葛从周云)着他过来。
(卒子云)理会的。
着你过去。
(做见科,云)呼唤某有何将令?
(葛从周云)王彦章,唤你来别无甚事,今有李克用,数年侵扰俺邻境,如今无了存孝也,你领十万雄兵,去搦李克用家名将出马。
若得胜回还,俺梁元帅必然重赏加官也。
(王彦章云)某今领了将令,点就十万雄兵,则今日拔寨起营。
大小三军,听吾将令,与李克用家相持厮杀走一遭去!
某驱兵领将显高强,全凭浑铁六沉枪。
马如北海蛟出水,人似南山虎下岗。
敌兵一见魂魄丧,赳赳威风把名扬。
临军对阵活挟将,敢勇交锋战一场。
(下)(葛从周云)小校,王彦章领兵与李克用家交战去了也?
(卒子云)去了也。
(葛从周云)凭着此人英勇,必然得胜也。
俺梁元帅怎比黄巢?
斩大将岂肯耽饶!
十万兵当先敢勇,千员将施逞英豪。
人人望封官赐赏,个个要重职名标。
收军锣行营起寨,贺凯歌得胜旗摇。
(下)(李嗣源领番卒子上,云)马吃和沙草,人磨带血刀。
地寒毯帐冷,杀气阵云高。
某乃李嗣源是也。
今收捕草寇己回,颇奈梁元帅无礼,今差贼将王彦章,领十万军兵搦俺相持。
他则知无了存孝,岂知还有俺五虎大将,量他何足道哉!
某今领二十万雄兵,五员虎将,与梁兵交战去。
小校,唤将李亚子、石敬瑭、孟知祥、刘知远、李从珂五员将军来者。
(卒子云)理会的。
众将安在?
(李亚子上,云)幼小曾将武艺习,南征北讨要相持。
临军望尘知胜败,对垒嗅土识兵机。
某乃李亚子是也。
今有俺嗣源哥哥呼唤,须索见哥哥去。
可早来到也。
小番报复去,道有李亚子来了也。
(卒子云)理会的。
报的阿妈得知:
有李亚子来了也。
(李嗣源云)着他过来。
(卒子云)理会的。
着你过去。
(做见科,云)哥哥呼唤,有何事?
(李嗣源云)亚子兄弟,唤您来别无事,今有梁将王彦章搦战,等五将来全了,支拨与您军马去。
(李亚子云)理会的。
(石敬瑭上,云)幼习韬略识兵机,旗开对垒敢迎敌。
临军能射敌兵怕,大将军八面虎狼威。
某乃石敬瑭是也。
今有先锋将李嗣源呼唤,须索走一遭去。
可早来到也。
小番报复去,道有石敬瑭来了也。
(卒子云)理会的。
(报科,云)报的阿妈得知:
有石敬瑭来了也。
(李嗣源云)着他过来。
(卒子云)理会的。
着你过去者。
(做见科,云)呼唤某那厢使用?
(李嗣源云)石敬瑭,今唤您五将与王彦章相持去,等来全时支拨与您军马。
(石敬瑭云)理会的。
(孟知样上,云)学成三略和六韬。
忘生舍死建功劳。
赤心辅弼为良将。
尽忠竭力保皇朝。
某乃孟知祥是也。
今有李嗣源呼唤,须索走一遭去。
可早来到也。
小番报复去,道有孟知祥来了也。
(卒子云)报的阿妈得知:
有孟知祥来了也。
(李嗣源云)着他过来者。
(卒子云)理会的。
着你过去。
(做见科,云)呼唤孟知祥,有何事商议?
(李嗣源云)且一壁有者。
(刘知远上,云)番将雄威摆阵齐,北风招飐皂雕旗。
马前战士千般勇,百万军中敢战敌。
某乃刘知远是也。
正在教场中操兵练士,今有哥哥升帐呼唤,须索走一遭去。
可早来到也。
小番报复去,道有刘知远来了也。
(卒子云)理会的。
报的阿妈得知:
有刘知远未了者。
(李嗣源云)着他过来。
(卒子云)理会的。
着你过去。
(刘知远见科,云)哥哥,呼唤你兄弟那厢使用?
(李嗣源云)且一壁有者,等五将来全时,支拨与你军马。
(刘知远云)理会的。
(李从珂上,云)幼习黄公智略多,每回临阵定干戈。
刀横宇宙三军丧,匹马当先战百合。
某乃李从珂是也。
正在教场中操练番兵,有阿妈呼唤,不知有甚事,须索走一遭去。
可早来到也。
小番报复去,道有李从珂来了也。
(卒子云)理会的。
报的阿妈得知:
有李从珂来了也。
(李嗣源云)着他过来。
(卒子云)理会的。
着你过去。
(李从珂云)阿妈,呼唤您孩儿那厢使用?
(李嗣源云)唤你来不为别,今有梁元帅命王彦章领十万雄兵,搦俺相持。
某今统二十万人马,五哨行兵,擒拿王彦章去。
李亚子,你领兵三千,军行左哨,看计行兵。
(李亚子云)得令!
某今领兵三千,军行左哨,与王彦章拒敌走一遭去。
人又英雄马又奔,交锋今日定江山。
两阵对圆旗相望,不提彦章永不还。
(下)(李嗣源云)石敬瑭近前来,拨与你三千人马,你军行右哨,看计行兵。
(石敬瑭云)得令!
则今日领了三千人马,军行右哨。
亲传将令逞威风,扯鼓夺旗有谁同?
十万军中施英勇,生擒彦章建头功。
(下)(李嗣源云)孟知祥,我拨与你三千精兵,你军行前哨,与王彦章对垒相持去,看计行兵。
(孟知祥云)得令!
某今领三千人马,军行前哨,擒拿王彦章去。
今朝发奋统戈矛,义儿家将逞搊搜。
皂雕旗磨番兵进,不擒彦章誓不休。
(下)(李嗣源云)刘知远,拨与你三千雄兵,你军行中路,与王彦章交锋去,看计行兵。
(刘知远云)得令!
奉哥哥的将令,领本部下人马,与王彦章相持厮杀走一遭去。
大小番兵,听吾将令!
到来日:
众番将敢勇当先,能相持战马盘旋。
鼍皮鼓喊声震地,皂雕旗蔽日遮天。
韵悠悠胡茄慢品,阿来来口打番言。
遇敌处忘生舍死,方显俺五虎将武艺熟娴。
(下)(李嗣源云)李从珂,我与你三千人马,你军行后哨,与王彦章交锋去,看计行兵。
(李从珂云)得令!
领了阿妈将令,领三千人马,军行后哨,与王彦章交战走一遭去。
兵行将勇敢当先,塞北儿郎列数员。
略施黄公三略智,生擒贼将在马前。
(下)(李嗣源云)五员虎将去了也。
某领大势雄兵,军行策应,擒拿王彦章易如翻掌。
赳赳雄威杀气高,三军帅领显英豪。
偎山靠水安营寨,扫荡贼兵建勋劳。
(下)(王彦章跚马儿领卒子上,云)某乃王彦章是也。
奉俺元帅将令统十万雄兵,与李克用家军兵相持厮杀。
远远的尘土起处,敢是兵来了也。
(李亚子跚马儿上,云)某乃李亚子是也。
来者何人?
(王彦章云)某乃梁将王彦章是也。
你乃何人?
(李亚子云)某乃李亚子是也。
敢交锋么?
操鼓来!
(做战科)(石敬瑭跚马儿上,云)某乃石敬瑭是也。
兀的不是王彦章!
(战科)(孟知祥跚马儿上,云)某乃孟知祥是也。
领本部下人马,截杀王彦章走一遭去。
休着走了王彦章!
(刘知远跚马儿上,云)某乃刘知远是也。
兀的不是王彦章!
(做战科)(李嗣源跚马儿上,云)休着走了王彦章!
(李从珂跚马儿上,云)某乃李从珂。
拿住王彦章者!
(做混战科)(王彦章云)五员虎将战某一人,不中,我与你走、走、走!
(下)(李嗣源云)王彦章败走了,更待干罢。
无名的小将,有何惧哉!
李亚子、石敬瑭、孟知祥、刘知远,跟某回大寨中去;
留李从珂收后,恐怕王彦章复来,你再与他交锋。
他怎生赢的俺军兵!
俺回营中去来。
得胜收军卷旌旗,行军起寨罢相持。
众将鞭敲金镫响,班师齐唱凯歌回。
(四将同下)(李从珂云)阿妈回兵去了也。
某袭殿后,恐防贼兵。
征云笼罩雾云收,杀气冲霄满地愁。
群雁扑翻鵾鹏鹞,五虎战败锦毛彪。
(下)(赵太公上,云)窗外日光弹指进,席间花影座间移。
老汉赵太公是也。
自从教那妇人丢了他那小的,则抬举着我的孩儿,经今十八年光景也,抬举的孩儿成人长大了也。
近日我染其疾病,若我死之后,恐怕我那孩儿不知,教人寻我那孩儿来,我有几句言语分付他。
孩儿那里?
(净赵脖揪上,云)我做庄家快夸嘴,丢轮扯炮如流水。
引着沙三去跚橇,伴着王留学调鬼。
自家赵脖揪的便是。
我父亲是赵太公,祖传七辈都是庄家出身,一生村鲁,不尚斯文。
伴着的是王留、赵二、牛表、牛筋。
锄刨过日,耕种绝伦。
秋收已罢,赛社迎神。
开筵在葫芦篷下,酒酿在瓦钵磁盆。
茄子连皮咽,稍瓜带子吞。
萝卜蘸生酱,村酒大碗敦。
唱会〔花桑树〕,吃的醉醺醺。
舞会〔村田乐〕,困来坐草墩。
闲时磨豆腐,闷后跚面筋。
醉了胡厮打,就去告老人。
一顿黄桑棒,打的就发昏。
预备和劝酒,永享太平春。
我今日吃了几杯酒,有我爹爹在家染病,且回家看爹爹去。
可早来到也,我自过去。
(做见科,云)爹爹,你病体如何?
我奶子那里去了?
(赵太公云)孩儿,你不知道,他不是你奶子,他是咱家里买来的。
当初觅他来做奶子来,他将那好奶与他养的孩儿吃,将那无乳的奶来与你吃,因此折倒的你这般瘦了。
你从今以后休唤做奶子,则叫他王嫂。
你趁我在日,朝打暮骂他,久后他也不敢管你。
孩儿,你扶我后堂中去。
(下)(净赵脖揪云)爹爹,你不说呵,我怎么知道?
兀的不痛痛痛痛煞我也!
我如今唤他出来。
王嫂,你出来!
(正旦上,云)过日月好疾也!
自从将孩儿与了那官人去了,可早十八年光景也,未知孩儿有也是无?
如今赵太公染病,他着孩儿唤我,须索见他去咱。
(见科)(净赵脖揪云)兀那王嫂!
(正旦云)你怎生唤我做王嫂?
我是你奶奶哩!
(净赵脖揪云)我可是你爹爹哩!
想当初我父亲买你来与我家为奴,就着你做奶子。
奶的我好!
你将那好奶与你那孩儿吃,你将那无乳的奶与我吃,故意的把我饿瘦了。
如今我不唤你做奶子了,我则叫你做王嫂。
你与我饮牛去,休湿了那牛嘴儿;
若湿了我那牛嘴儿呵,回家来五十黄桑棍!
(下)(正旦云)似这般如之奈何?
当初他本不知道,如今他既知道了,这烦恼从头儿受起也!
我索井头边饮牛去咱。
下着这般国家祥瑞,好冷天道也呵!
(唱)【正宫】【端正好】风飕飕遍身麻,则我这笃籁籁连身战,冻钦钦手脚难拳。
走的紧来到荒坡佃,觉我这可扑扑的心头战。
【滚绣球】我这里立不定虚气喘,无筋力手腕软,瘦身躯急难动转。
恰来到井口旁边,雪打的我眼怎开,风吹的我身倒偃,冻碌碌自嗟自怨,也是咱前世前缘。
冻的我拿不的绳索拳挛着手,立不定身躯耸定肩,苦痛难言!
(正旦云)我将这水桶摆在井边,放下这吊桶去。
好冷天道也!
(唱)【倘秀才】我这里立不定吁吁的气喘,我将这绳头儿呵的来觉软。
一桶水提离井口边,寒参参手难拳,我可便应难动转。
(正旦云)将这吊桶掉在这井里,我也不敢回家去,到家里又是打又是骂。
罢、罢、罢,就在这里寻个自缢!
(外扮李从珂跚马儿领番卒子上,云)几度相持在战场,沙陀将士显高强。
破灭黄巢真良将,扶持阿妈保家邦。
某乃大将李从珂是也。
奉着阿妈的将令,差俺五虎将与王彦章交战去来,被俺五虎将困了王彦章,今日班师得胜回程。
我父亲李嗣源与四个叔叔先回去了。
某领三千军马后哨行将去,打这潞州长子县过,来到这村庄前。
(做见旦科,云)奇怪也!
兀那井口旁边一个妇人,守着一担水,树上挂着一条绳子,有那觅自缢的心,则管里啼天哭地的。
左右那里,与我唤那妇人来,我问他。
(卒子云)理会的。
兀那妇人,俺大人唤你哩!
(正旦云)哥哥唤我做甚么?
(李从珂云)左右接了马者。
(做下马科,云)将座儿来我坐。
(正旦做见科,云)官人万福。
(李从珂做猛起身科,云)好奇怪也!
这个婆婆儿刚拜我一拜,恰似有人推起我来的一般。
这婆婆儿的福气倒敢大似我么?
兀那婆婆,你为甚么树上拴着这条套绳子要寻自缢?
你说一遍,我试听咱。
(正旦云)官人不知:
老身在赵太公家居住,俺太公严恶,使我来这井上打水饮牛来。
不想将吊桶掉在井里,不敢回家取三须钩去,因此上寻个自缢。
(李从珂云)可怜也!
这婆婆掉了桶在这井里,不敢回家中去,在此寻个自尽。
嗨!
可不道蝼蚁尚然食生,为人何不惜命?
左右,拿着那揉钩枪,井中替他捞出那桶来。
(卒子云)理会的。
(做捞桶科,云)打捞出来了也。
(李从珂云)将桶与那婆婆。
(正旦云)多谢了官人!
(做认科、云)看了这官人那中珠模样,好似我那王阿三孩儿也。
(李从珂云)这个婆婆好无礼也,我好意的与你捞出桶来,你为何看着我啼哭?
(正旦云)老身怎敢看着官人啼哭!
老身当初也有个孩儿来,自小里与了个官人去了,如今有呵,也有这般大小年纪也。
老身见了官人,想起我那孩儿来,因此烦恼。
(李从珂云)兀那婆婆,你当初也有个孩儿来,与了一个官人去了。
那官人姓甚名谁?
穿着甚么衣服?
骑着甚么鞍马?
你从头至尾慢慢的说一遍咱。
(正旦唱)【倘秀才】那官人系着条玉兔鹘连珠儿石碾,戴着顶白毡笠前檐儿漫卷。
(李从珂云)他来你这里有甚么勾当?
(正里唱)可是他赶玉兔因来到俺这地面,他兜玉辔,勒征马宛,斜挑着镫偏。
(李从珂云)那官人他可怎生便问你要那孩儿来?
(正旦唱)【呆骨朵】那官人笑吟吟,手捻着一枝雕翎箭,我可便把孩儿来与了那个官员。
(李从珂云)曾有甚么信息来?
(正旦唱)知他是富贵也那安然,知他是荣华也那稳便。
(李从珂云)你这许多时不曾望你那孩儿一望?
(正旦唱)要去呵应难去。
(李从珂云)你曾见你那孩儿来么?
(正旦唱)要见阿应难见。
(李从珂云)你那孩儿小名唤做甚么?
(正旦唱)知他是安在也那王阿三。
(李从珂云)要了你那孩儿去的官人姓甚名谁?
(正旦唱)你早则得福也李嗣源。
(李从珂云)奇怪也!
这婆婆叫着我阿妈的名字。
左右,这世上,有几个李嗣源?
(卒子云)止有阿妈一个是李嗣源。
(李从珂云)兀那婆婆,我和李嗣源一张纸上画字,我到家中说了,若有你那孩儿时,我教他看你来。
你那孩儿如今多大年纪?
几月几日甚么时生?
你说与我。
(正旦云)俺孩儿是八月十五日半夜子时生,年十八岁也,小名唤做王阿三。
(李从珂云)奇怪也!
这婆婆说的那生时年纪,和我同年同月同日同时一般般的,则争一个名字差着,其中必有暗昧。
我到家中呵,好歹着你孩儿来望你,你意下如何?
(正旦云)官人是必着孩儿来看我一看。
(唱)【啄木儿尾声】你是必传示与那李嗣源,道与俺那闵子骞,有时节教俺这子母每重相见。
要相逢一面,则除是南柯梦里得团圆。
(下)(李从珂云)奇怪也!
这个婆婆说的他那孩儿,和我同年同月同日同时,则争着这一个小名差着:
他是王阿三,我是李从珂;
其中必有暗昧。
我到家中问的明白,那其间来认,未为晚矣。
听言说罢泪如梭,忽见受苦老婆婆。
阿三小子谁名姓?
多应敢是李从珂?
(下)第四折(李嗣源引番卒子上,云)桃暗柳明终夏至,菊凋梅褪又春回。
某乃李嗣源是也。
过日月好疾也,自从在潞州长子县讨了那个孩儿来家,今经十八年光景也。
孩儿十八岁也,学成十八般武艺,无有不拈,无有不会,寸铁在手有万夫不当之勇。
孩儿唤做李从珂。
今因王彦章下将战书来搦俺交锋,奉着俺老阿妈的将令,着某为帅,李亚子为先锋,石敬瑭为左哨,孟知祥为右哨,刘知远为中路,李从珂为合后,统领二十万大军,前去与王彦章交锋。
被俺五虎将大破了王彦章,今已班师得胜回还。
这一场相持厮杀,多亏了我孩儿李从珂。
今俺四虎将先回,着李从珂孩儿后哨赶将来。
阿妈阿者大喜;
谢俺阿妈封俺五将为五侯,着俺老阿者设一宴,名唤做五侯宴,就要犒赏三军。
阿者的将令,着我等的五将全了呵,来回阿者的言语。
这早晚怎生不见五将来?
(李亚子上,云)三十男儿鬓未斑,好将英勇展江山。
马前自有封侯剑,何用区区笔砚间?
某乃大将李亚子是也。
奉阿妈的将令,着俺五虎将与王彦章交锋去来,今已得胜回营。
比及见阿妈阿者,先见李嗣源哥哥去来;
到也。
兀那小番,与我报复去,道有李亚子来了也。
(卒子云)理会的。
(报科,云)报的阿妈得知:
有李亚子来了。
(李嗣源云)道有请。
(卒子云)理会的。
有请!
(做见科)(李嗣源云)有请!
将军来了也。
(李亚子云)哥哥,您兄弟来了也。
(李嗣源云)将军请坐!
左右,门首觑者,看有甚么人来。
(孟知祥上,云)三尺龙泉万卷书,皇天生我意何如?
山东宰相山西将,彼丈夫兮我丈夫。
某乃家将孟知祥是也。
奉阿妈的将令,着俺五将收捕王彦章已回。
有李嗣源哥哥令人请,须索走一遭去;
可早来到也。
兀那小番,与我报复去,道有孟知祥来了也。
(卒子云)理会的。
报的阿妈得知:
有孟知祥来了。
(李嗣源云)道有请。
(卒子云)理会的。
有请!
(孟知祥做见科,云)哥哥,您兄弟来了也。
(李嗣源云)将军来了也。
有阿者的将今,等俺五虎将来全了,阿者要来犒赏俺哩!
将军请坐。
左右,门首看者,有众将来时,报复我知道。
(石敬瑭上,云)雄威赳赳定边疆,皂袍乌铠黑缨枪。
天下英雄闻吾怕,则我是敢勇当先石敬瑭。
某乃家将石敬瑭是也。
奉俺阿妈的将令,差俺五将收捕王彦章,去到那里,则一阵,被俺五将大破王彦章,今已得胜班师回营也。
有李嗣源相请,须索走一遭去。
兀那小番,与我报复去,道有石敬瑭来了也。
(卒子云)理会的。
报的阿妈得知:
有石敬瑭来了。
(李嗣源云)道有请。
(卒子云)理会的。
有请!
(做相见科)(石敬瑭云)三位哥哥,您兄弟来了也。
(李嗣源云)将军请坐!
早间奉阿妈的将令,为俺五将有功,阿妈要封俺为五侯,明日阿者要设一宴,是五侯宴,阿者亲自犒赏三军哩。
待五将来全,俺一同去。
(刘知远上,云)要立功名显姓,不辞鞍马劳神。
某乃刘知远是也。
俺奉阿妈的将令,差俺五将收捕王彦章,今已得胜还营。
比及见阿妈,先见李嗣源哥哥走一遭去;
可早来到也。
小番报复去,道有刘知远来了也。
(卒子云)理会的。
报的阿妈得知:有刘知远来了。
(李嗣源云)道有请。
(卒子云)理会的。
有请!
(刘知远见科,云)哥哥,刘知远得胜还营。
(李嗣源云)将军请坐!
今奉阿妈的将令,为俺五将有功,阿者要设一宴,是五侯宴,阿者亲自犒劳赏三军。
还有谁不曾来哩?
(李亚子云)有李从珂将军不曾来哩。
(李嗣源云)左右,门首觑者,若来时,报复我知道。
(李从珂上,云)英雄赳赳镇江河,志气昂昂整干戈。
雄威凛凛人人怕,则我是敢勇当先李从珂。
某乃李从珂是也。
奉阿妈的将令,差俺五虎将收捕王彦章,今日得胜回营。
比及见老阿妈,先见我阿妈走一遭去。
兀那小番,你报复去,道有李从珂来了也。
(卒子云)理会的。
报的阿妈得知:
有李从珂来了也。
(李嗣源云)李从珂孩儿来了也。
教孩儿过来。
(卒子云)理会的。
着你过去哩。
(李从珂见科,云)阿妈,你孩儿来了也。
(李嗣源云)从珂,你为何来迟?
(李从珂云)阿妈,您孩儿来到潞州长子县赵家庄,遇见一个婆婆儿,树上拴着条绳子,有那觅自缢的心。
您孩儿问其缘故,原来他掉了个吊桶在井里,他那主人家厉害,待取那三须钩去,怕打骂他,因此寻一个死处。
您孩儿着左右人替那婆婆儿捞出那桶来与他,那婆婆儿看着您孩儿则管啼哭。
您孩儿问其故,那婆婆儿言道:
我也有一个孩儿来,十八年前与了一个官人将的去了。
您孩儿问他那生时年纪,他道:
他那孩儿是八月十五日半夜子时生,小名唤做王阿三,如今有呵十八岁也。
我又问他:
那将了你孩儿去的那个官人姓甚名谁?
不想那婆婆儿说着父亲的名字,看起来他那孩儿和您孩儿同年同月同日同时,则争着一个名姓。
我对那婆婆儿说道:
我和那将的你孩儿去的那个官人一张纸上画字的人。
那婆婆儿啼天哭地,跪着您儿哀告道:
官人可怜见!
若是回去见我那孩儿啊,是必着来看我一看儿。
父亲,您儿想来:
既然父亲有了您孩儿呵,要他那别人家儿女做甚么?
父亲,如今那个人在那里?
唤他出来,我见他一见,着他去见他那亲娘一见去,可不好?
(李嗣源做惊科,云)住、住、住,孩儿,你不知道,我是讨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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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调】【集贤宾】我则见骨剌剌列开锦绣旗,笑吟吟齐贺着凯歌回。
则听的扑冬冬鼍皮鼓擂,韵悠悠风管笛吹。
第一来会俺这困彦章得胜的儿郎;
第二来贺功劳做一个庆喜的筵席。
我则见儿郎每笑吟吟摆在两下里,一个个赳赳雄威。
他那里高擎着玉斝,满捧着香醪,他每都一齐的跪膝。
(李嗣源、李亚子、石敬瑭、孟知祥、刘知远众将做跪下)(李嗣源递酒科,云)阿者满饮一杯!
(正旦做接酒科,云)孩儿每请起来。
(李嗣源云)量您孩儿每有甚功劳,着阿者如此用心!
(正旦云)孩儿每请坐。
(众云)孩儿每不敢也。
(正旦唱)【逍遥乐】俺直吃的尽醉方归;
转筹箸不得逃席。
(李亚子做递酒科,云)将酒来,阿者满饮一杯!
(正旦做接酒科,唱)住者,此盏罢;
孩儿每你着他稳坐的,序长幼则论年纪。
觥筹交错,李嗣源为头,各分您那坐位。
(石敬瑭云)我与阿者递一杯。
阿者满饮一杯!
(正旦云)孩儿每,今日是甚么宴?
(众云)今日是五侯宴。
(正旦云)既是五侯宴,可怎生不见我那李从珂孩儿在那里?
(李嗣源云)左右,那里?
门首觑者,李从珂来时报复我知道。
(李从珂上,云)便好道:
事不关心,关心者焦。
昨日问我阿妈那王阿三一事,我阿妈与众人左右隐讳不肯说。
今日五侯宴上,若见了老阿者,我好歹要问个明白。
来到也。
报复去,道李从珂来了也。
(卒子云)理会的。
报的阿者得知:
有李从珂来也。
(正旦云)着孩儿过来。
(卒子云)理会的,着你过去哩。
(李从珂见正旦科)(正旦云)从珂孩儿来了也。
(李从珂云)老阿者,您孩儿来了也。
(做拜科)(正旦云)不枉了好儿也!
从珂,你为何来迟也?
(李从珂云)您孩儿往潞州长子县过来……(李嗣源做打拦科,云)从珂休胡说!
则饮酒。
(李从珂云)您孩儿往潞州长子县过来……(李嗣源打拦科,云)从珂!
中说的便说,不中说的休说,则饮酒。
(李从珂云)老阿者,您孩儿要说,阿妈两次三番则是拦挡,不知为何不要您孩儿说?
我也不饮酒!
(正旦云)李嗣源,着孩儿说,你休拦他!
(李从珂云)老阿者,孩儿往潞州长子县过,见一个老婆婆儿,树上拴着条绳子,有那觅自缢的心。
您孩儿问其故,他原来去井上打水,掉了桶在井里。
他那主人家严恶,那婆婆儿怕打,也不敢家中取三须钩去,因此上觅个死。
您孩儿令人替他捞起桶来,那婆婆儿看着您孩儿则管里啼哭。
您孩儿言称道:
你为何看着我则管里啼哭?
那婆婆道:
我怎敢看着官人啼哭!
当初我有一个孩儿来,十八年前与了一个官人去了;
如今有呵,也有官人这般大年纪。
您孩儿问他那孩儿生时年月。
那婆婆道:
我孩儿是八月十五日半夜子时生,小名唤做王阿三。
您孩儿又问:
将的你孩儿去了的那个官人,他姓甚名谁?
那婆婆儿叫阿妈的名字。
您孩儿想来:
那婆婆儿说他那孩儿的八字,和您孩儿同年同月同日同时,则争个名姓。
您孩儿是李从珂,他可是王阿三。
您孩儿昨日个问阿妈,坚意的不肯说。
今日对着老阿者与众将在此,着王阿三出来,您孩儿见他一见,怕做甚么?
(正旦看李嗣源,云)孩儿,他敢见他那母亲来么?
(李嗣源云)谁说道见他那父亲来?
阿者休和孩儿说。
您孩儿偌大年纪也,则看着他一个儿,不争阿者对着他说了呵,则怕生分了孩儿么?
(正旦云)从珂孩儿,你阿妈是有个孩儿来,放马去,跌杀了也。
(李从珂云)老阿者,休瞒您孩儿,便和您孩儿说呵,怕做甚么?
(正旦唱)【醋葫芦】那时节曾记得你有个弟弟,你阿妈乞将来不曾与些好衣食。
你阿妈后来生下你,教那厮放牛羊过日,到如今多管一身亏。
(孟知祥云)阿者,您孩儿不曾与阿者递一杯酒哩。
阿者,您孩儿递一杯酒,请阿者行一个酒令。
今日不同往日筵会,大家都要欢喜。
将酒来!
您孩儿递一杯。
(正旦云)孩儿每,今日是个好日辰,都要欢喜饮酒,不许烦恼。
(李嗣源云)阿者说的是,都听令,则要欢喜饮酒,不许烦恼。
(李从珂云)住、住、住,老阿者,这桩事您孩儿务要个明白了呵便饮酒。
老阿者,对您孩儿说了罢!
(李嗣源做跪科,云)阿者休和孩儿说。
(正旦云)李嗣源孩儿,(唱)【醋葫芦】我这里低声便唤你,你可便则管里、你那里干支剌的陪笑卖楂梨,不须咱道破他早知;
那孩儿举头会意,咱不说他心下也猜疑。
(李从珂云)阿妈,和您孩儿说了罢!
(李嗣源云)你教我说甚么来?
(李从珂云)老阿者,对您孩儿说了罢!
(正旦云)你阿妈则生了你一个,你着我说甚么来?
(李从珂云)住、住、住,既然老阿者和阿妈都不肯说,罢、罢、罢,要我这性命做甚么?
我就这里拔剑自刎了罢!
(正旦、李嗣源、众将做扳住手夺剑科)(李嗣源云)孩儿也,不争你有些好歹呵,着谁人侍养我也,儿也!
(正旦云)罢、罢、罢,李嗣源孩儿,我说也。
(李嗣源云)阿者,且休和孩儿说!
(正旦云)我若说了呵,(唱)【后庭花】则俺这李嗣源别有谁?
(李嗣源做悲科)(李从珂云)老阿者,如今王阿三在那里?
(正旦云)孩儿也,十八年前你阿妈大雪里在那潞州长子县抱将你来。
(李从珂云)老阿者,您孩儿可是谁?
(正旦唱)哎,儿也!
则这个王阿三可则便是你!
(李从珂云)原来我便是王阿三,兀的不气杀我也!
(做昏倒科)(众做救科)(李嗣源云)从珂儿也,精细着!
(正旦云)从珂儿也,苏醒者!
(李从珂做醒、悲科,云)哎哟,痛杀我也!
(正旦云)孩儿,省烦恼!
(李从珂云)老阿者,我的亲母见受着千般苦楚,我怎生不烦恼?
(李嗣源云)阿者,恰才休和他说也罢,不争孩儿知道了,如今便要去认他那亲娘去,如之奈何?
(正旦唱)不争咱这养育父将他相瞒昧,(正旦云)咱是他养育父母,他见了他亲娘受无限苦楚,不争你不要他去认呵,(唱)哎,儿也!
则他那嫡亲娘可是图一个甚的?
他如今受驱驰,他如今六十余岁,他身单寒腹内饥,他哭啼啼担着水;
你将来瞒昧者。
(李嗣源云)阿者,则是生分了孩儿也。
(正旦云)孩儿,他这里怕不骑鞍压马,受用快活;
他那亲娘与人家担水运浆,在那里吃打吃骂。
孩儿,你寻思波,(唱)【双雁儿】他怎肯坐而不觉立而饥?
母恩临怎忘的?
你着他报了冤仇雪了冤气,你着他去认义,那其间来见你。
(李从珂做悲科)(李嗣源做唤料,云)从珂!
从珂!
(李从珂不应科)(李嗣源云)我唤他从珂,他不应;
我如今唤他那旧小名王阿三。
(李从珂做应科,云)阿妈,您孩儿有!
(李嗣源云)阿者,我恰才唤他从珂,他不应;
我唤他王阿三,他才应。
(李嗣源说鸡鸭论云)不因此事,感起一桩故事:
昔日河南府武陵县有一王员外,家近黄河岸边,忽一日闲行到于芦苇坡中,见数十个鸭蛋在地,王员外言道:
荒草坡中如何得这鸭蛋?
王员外将鸭蛋拿到家中,不期有一雌鸡正是暖蛋之时,王员外将此鸭蛋与雌鸡伏抱数日,个个抱成鸭子。
雌鸡终日引领众鸭趁食,个月期程,渐渐毛羽长成。
雌鸡引小鸭来至黄河岸边,不期黄河中有数只苍鸭在水浮泛,小鸭在岸忽见,都入水中,与同众鸭游戏。
雌鸡在岸回头,忽见鸭雏飞入水中,恐防损伤性命,雌鸡在岸飞腾叫唤。
王员外偶然出户,猛见小鸭水中与大鸭游戏。
王员外道:
可怜,我道鸡母为何叫唤,原来见此鸭雏入水,认他各等生身之主。
鸡母你如何叫唤?
王员外言道:
此一桩故事,如同世人养他人子一般,养杀也不亲,与此同论。
后作鸡鸭论,与世人为戒。
有诗为证,诗曰:
鸭有子兮鸡中抱,抱成鸭兮相趁逐。
一朝长大生毛羽,跟随鸡母岸边游。
忽见水中苍鸭戏,小鸭入水任漂流。
鸡在岸边相顾望,徘徊呼唤不回头。
眼欲穿兮肠欲断,整毛敛翼志悠悠。
王公见此鸭随母,小鸭群内戏波游。
劝君莫养他人子,长大成人意不留。
养育恩临全不报,这的是养别人儿女下场头。
哎哟,儿也,兀的不痛煞我也(正旦云)孩儿,你省烦恼。
(李嗣源云)阿者,您孩儿怎生不烦恼?
(李从珂做辞正旦科,云)老阿者放心!
是今日说破也,可怜见您孩儿怕不在这里一身荣华;
我那亲娘在那里与人家担水运浆,吃打吃骂,千辛万苦,看着至死,不久身亡,你孩儿争忍在此不去认母也?
我说罢也雨泪千行,恰便似刀搅我心肠。
做娘的忍饥受饿,为子的富贵荣昌。
可怜见看看至死,可来报答你这养育亲娘。
〔正旦云〕从珂孩儿,你则今日领百十骑人马,去认你母亲去。
孩儿,你则早些儿回来!
(李嗣源云)儿也,我干抬举了你这十八年也!
(李从珂云)阿妈休烦恼,您孩儿认了母亲,一同的便来也。
(正旦、李嗣源做悲科,云)孩儿,你早些儿回来!
(李从珂做拜辞科,云)你孩儿理会的。
我出得这门来,则今日领着百十骑人马,直往潞州长子县认母亲走一遭去来。
我恰才拜别尊堂两泪流,则为亲娘我无限忧。
我今日领兵若到长子县,拿贼与母报冤仇。
(下)(正旦云)嗣源,从珂孩儿去了也。
(李嗣源云)从珂去了也。
(正旦云)嗣源孩儿,你则今日随后领着人马,直至潞州长子县看孩儿去,就将他母亲一同取将来。
你都小心在意者!
(众应科)您孩儿理会的。
(正旦唱)【尾声】快疾忙摆剑戟,众番官领兵器,将孩儿紧紧的厮追随。
我则是可怜见他母亲无主依,你与我疾行动一会。
他认了他嫡亲娘,你与我疾便的早些儿回。
(下)(李嗣源云)则今日俺弟兄五人点就本部下人马,随孩儿直至潞州长子县取孩儿的亲娘走一遭去。
大小三军,听吾将令:
则今日便索行程,接应孩儿去。
驱兵领将显高强,从珂去认嫡亲娘。
若到潞州长子县,管教他子母早还乡。
(同下)第五折(净扮赵脖揪上,云)自家老赵,终日眼跳。
山人算我,说我死到。
自家赵脖揪的便是。
这两日有些眼跳。
颇奈那婆子无札,我使他打水饮牛,见一日要一百五十桶水。
今日这早晚不见来,快着人去拿将那婆子来!
(正旦担水桶上,云)似这般苦楚,几时受彻也呵!
(唱)【双调】【新水令】则听的叫一声拿过那贱人来,我见叫吖吖大惊小怪。
狠心肠的歹大哥,欺侮俺无主意的老形骸!
也是我运拙时乖,舍死的尽心儿奈。
(正旦见净科)(净云)兀那婆子,你这一日在那里来?
你死也!
(正旦云)我在井边打水饮牛来。
(净云)你去了这一日,打了多少水?
你这贱人好生无礼!
则这般和你说也不济事,你死也!
将绳子来,吊起这婆子来,我直打死你便罢。
你死也!
(净做吊起正旦科)(正旦云)天也!
可着谁人救我也?
(李从珂领众卒子冲上云)某乃李从珂是也。
大小三军来到这潞州长子县赵家庄也。
众军围了这庄者!
(众军做围了庄科了)(李从珂云)寻我奶奶在那里?
(做入门科)(净云)爹爹!
是甚么官人?
唬杀我也!
(净慌科)(正旦唱)【川拔棹】我则见闹垓垓、闹垓垓的军到来,一个个志气胸怀,马上胎孩;
雄赳赳名扬四海,喜孜孜美满腮。
(李从珂云)兀的吊着的不是我奶奶?
小校快解了绳子,扶将来。
(正旦唱)【七弟兄】我这里见来、料来,这个英才,入门来两步为一蓦,大踏步一伙上前来,低着头展脚舒腰拜。
(李从珂做拜科,云)奶奶,你认的您孩儿么?
(正旦唱)【梅花酒】他不住的唤奶奶,把泪眼揉开,走向前来,急慌忙扶策。
众军卒一字摆,众官员两边排。
俺孩儿是壮哉!
可扑的跪在尘埃,可扑的跪在尘埃。
(李从珂云)母亲,认的您孩儿王阿三么?
(正旦云)谁是王阿三?
(李从珂云)则我便是王阿三。
(正旦与从珂做悲科)(正旦唱)【喜江南】儿也!
今日个月明千里故人来,这一场好事奔人来。
俺孩儿堂堂状貌有人材,畅好是气概!
恰便似九重天飞下一纸赦书来。
(正旦与从珂认住,悲科)(正旦云)孩儿,若不是你来呵,那得我这性命来!
(李从珂云)母亲,那打你的、欺负你的安在?
(正旦指净云)是这厮打我来。
(李从珂云)原来是这厮欺负我母亲来!
(净云)你是谁?
(李从珂云)你问我是谁?
这个是我的亲娘!
(赵脖揪云)这个妇人原来是你的亲娘;
这等呵,我死也!
(李从珂云)把这厮与我执缚了者!
(李嗣源同四将上)(李嗣源云)来到这潞州长子县赵家庄也。
兀的不是从珂孩儿!
(李从珂云)阿妈也来了也。
母亲和阿妈厮见咱。
(李嗣源云)兀那婆婆,你认的我么?
(正旦做见嗣源科,云)索是多谢了官人!
(李嗣源觑赵脖揪云)这厮是谁?
(李从珂云)阿妈,这厮便是那赵太公的孩儿。
(李嗣源云)兀那厮!
你那赵太公那里去了?
(赵脖揪云)大人可怜见!
我父亲死了也。
当初改了文契,是我父亲来;
如今折倒他母亲,也是我来;
朝打暮骂他母亲,也是我来。
事到今日,饶便饶,不饶便哈剌了罢。
(李嗣源云)这厮改毁文契,欺压贫民,推赴军前斩首施行!
李从珂,与你母亲换了衣服,辆起车儿,同到京师拜见老阿者阿妈去来。
(正旦唱)【沽美酒】今日个望京师云雾霭,朝帝阙胜蓬莱,共享荣华美事谐。
受用了玄纁玉帛,俺一家儿尽豪迈。
【太平令】稳情取香车麾盖,子母每终是英才。
怡乐着升平景界,端的是雍熙无赛。
呀!
今日个喜哉、美哉、快哉!
谢皇恩躬身礼拜。
(李嗣源云)则今日敲牛宰马,做一个庆喜的筵席。
则为这李从珂孝义为先,为母亲苦痛哀怜。
因葬夫典身卖命,相抛弃数十余年。
为打水备知详细,认义在井口旁边。
今日个才得完聚,王阿三子母团圆。
题目王阿三子母两团圆正名刘夫人庆赏五侯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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