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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太阳,在沙滩上,哦,睡着的女斗士,烧热了疲倦的浴水,你的金发晒去了你敌意的脸上的香气,还把爱泉和眼泪互相混杂。
    这白色的光芒又暂为减弱使你忧伤地说,哦,我胆怯的吻,“我们决不会只是古老的沙漠和幸福的棕榈下躺着的死人!
    ”可你的头发是条温暖的小河,在那里缠得我们不宁的灵魂漠然消逝你不熟悉的死也浮在水上!
    你泪水冲涮的脂粉我将品尝,看它是不是能够让你的心变得象蓝天和石头一样无情。
  • 我的灵魂,安静的妹妹呀,飞向你的额头,铺满雀斑的秋天在那梦思悠悠,飞向你天使般的眼睛,飘动的云天,就象忧郁的花园里白色的喷泉忠诚地,向着太空叹息!
    ——向着苍白纯洁的十月恻隐的天空,太空无边的委靡映照在巨大的水塘,它让昏黄的太阳在死寂的水上拖着长长的光芒,枯叶在那儿随风而漂,划出一道冰凉的梨沟。
  • 肉体真可悲,唉!
    万卷书也读累。
    逃!
    只有逃!
    我懂得海鸟的陶醉:
    没入不相识的烟波又飞上天!
    不行,什么都唤不回,任凭古园映在眼中也休想唤回这颗心,叫它莫下海去沉湎,任凭孤灯,夜啊!
    映照着清白色掩护的空纸,任凭年轻的女人抚抱着孩子。
    我要去!
    轮船啊,调整好你的杭植桅樯,拉起锚来,开去找异国风光。
    一个厌倦,经希望多少次打击,还依恋几方手绢最后的告别!
    可也说不定,招引暴风的桅杆,哪一天同样会倒向不测的狂澜,不见帆篷,也不见葱芜的小岛……可是心,听吧,水手们唱得多好!
  • 病怏怏的早春忧伤地把冬天驱走,明净的冬天,明朗艺术的时季,在我被忧郁的血管主宰的身体里无力伸着懒腰,打着长长的呵欠。
    苍白的黄昏在我面前温凉铁圈如古老的坟墓禁锢着我的头悲哀地,我在朦胧的美梦后漫游,踏着田野,一片生机在那荡漾然后,我无力地跌入树香,厌倦地,用脸挖一个洞穴,去装我的梦,我咬着长出丁香的温暖的大地,我茫然地,等待着烦恼升起……——而太空在篱笆上笑着,还有许多醒来的鸟儿,正对着太阳啁啾。
  • 在早晨纯净,清澄而深厚的大气里,当晨钟苏醒过来,发出清脆的声音,飘过孩子的头上,孩子欢欢喜喜地在熏衣草和百里香中念起三钟经,撞钟人头上掠过映着朝阳的小鸟,它骑在系着古老的钟绳的石头上,忧心忡忡地哼著古拉丁文的祈祷,听到的只有那遥远的丁当的声响.我就是这种人.唉!
    在希望的黑夜中,我徒然拉那敲响理想之钟的绳子,忠实的羽翼在冷酷的罪孽中嬉戏,传来的声音只是断续而空空洞洞!
    可是,有一天,等我白白地拉得倦了,哦,撒旦,我将搬开这块石头而上吊.
  • 永恒的太空那晴朗的嘲讽慵美如花,压得无力的诗人难以忍受,他透过悲痛贫瘠的荒漠,咒自己的才能。
    逃跑,闭上眼睛,我感到太空带着震惊的内疚在把我注视,我心空空。
    往哪逃?
    什么惊恐之夜能把碎片,甩向这令人伤心的轻蔑?
    雾啊,升起来吧!
    把你们单调的灰烬和褴褛的长雾全都倾倒在被秋季灰白的沼泽淹没的天庭筑起一个巨大宁静的华盖!
    你,来自忘河的亲爱的烦恼沿途找了些淤泥和苍白的芦竹,以便用从不疲倦的手,把小鸟恶意穿出的蓝色大洞一个个堵住。
    还有!
    愿悲秋的烟囱不停地冒烟,炭黑如飘浮的牢房拖着可怕的黑色雾气遮住天际垂死的昏黄太阳!
    ——苍天已死。
    ——朝着你,我奔跑。
    哦,物质,让他把罪孽和残酷的非分之想忘掉,在殉难者来这里分享幸福的牲口般的人卧躺的垫草。
    既然我空空的大脑最终象扔在墙角的化妆品盒子,不能再打扮我哭泣的思想,我愿在草上悲伤地打着哈欠,面对黑暗的死……有何用!
    太空胜了,我听见它在钟里歌唱。
    啊,我的灵魂,也出了声,那可恶的胜利更使我害怕,它来自或活泼的金属,披着蓝色的钟声!
    它穿过雾气,仍象从前那样如一把利剑,刺穿你本能的苦痛;
    在这无用的罪恶的反抗中逃往何方?
    我被纷缠。
    太空!
    太空!
    太空!
    太空!
  • 牧神:
    林泽的仙女们,我愿她们永生。
    多么清楚她们轻而谈的肉色在空气中飞舞,空气却睡意丛生。
    莫非我爱的是个梦?
    我的疑问有如一堆古夜的黑影终结于无数细枝,而仍是真的树林,证明孤独的我献给了我自身——唉!
    一束祝捷玫瑰的理想的假象。
    让咱们想想……也许你品评的女性形象只不过活生生画出了你虚妄的心愿!
    牧神哪,幻象从最纯净的一位水仙又蓝又冷的眼中象泪泉般涌流,与她对照的另一位却叹息不休,你觉得宛如夏日拂过你羊毛上的和风?
    不,没有这事!
    在寂静而困倦的昏晕中,凉爽的清晨如欲抗拒,即被暑气窒息,哪有什么潺潺水声?
    唯有我的芦笛把和弦洒向树丛;
    那仅有的风迅疾地从双管芦笛往外吹送,在它化作一场旱雨洒遍笛音之前,沿着连皱纹也不动弹的地平线,这股看得见的、人工的灵感之气,这仅有的风,静静地重回天庭而去。
    啊,西西里之岸,幽静的泽国,被我的虚荣和骄阳之火争先掠夺,你在盛开的火花下默认了,请你作证:
    “正当我在此地割取空心的芦梗“并用天才把它驯化,远方的青翠‘闪耀着金碧光辉,把葡萄藤献给泉水,“那儿波动着一片动物的白色,准备休息,一听到芦笛诞生的前奏曲悠然响起,惊飞了一群天鹅——不!
    是仙女们仓皇逃奔“或潜入水中……”一切都烧烤得昏昏沉沉,看不清追求者一心渴望了那么多姻缘凭什么本领,竟能全部逃散不见于是我只有品味初次的热情,挺身站直,在古老的光流照耀下形单影只,百合花呀!
    你们当中有最纯真的一朵。
    除此甜味,她们的唇什么也没有传播,除了那柔声低语保证着背信的吻。
    我的胸口(作证的处女)可以证明:
    那儿有尊严的牙留下的神秘的伤处,可是,罢了!
    这样的奥秘向谁倾诉?
    只有吐露给向天吹奏的双管芦笛,它把脸上的惶惑之情转向它自己,在久久的独奏中入梦,梦见咱俩一同假装害羞来把周围的美色逗弄,让美和我们轻信的歌互相躲闪;
    让曲调悠扬如同歌唱爱情一般,从惯常的梦中,那纯洁的腰和背——我闭着双眼,眼神却把它紧紧追随——让那条响亮、虚幻、单调的线就此消逝。
    阿,狡诈的芦笛,逃遁的乐器,试试!
    你快重新扬花,在你等待我的湖上!
    我以嘈杂而自豪,要把女神久久宣扬;
    还要用偶像崇拜的画笔和色彩再次从她们的影子上除去裙带。
    于是,当我把葡萄里的光明吸干,为了把我假装排除的遗憾驱散,我嘲笑这夏日炎灸的天,向它举起一串空葡萄,往发亮的葡萄皮里吹气,一心贪醉,我透视它们直到傍晚。
    哦,林泽的仙女、让我们把变幻的回亿吹圆:
    “我的眼穿透苇丛,射向仙女的颈项,“当她们把自己的灼热浸入波浪,“把一声怒叫向森林的上空掷去,“于是她们秀发如波的辉煌之浴“隐人了碧玉的颤栗和宝石的闪光!
    “我赶来了;
    啊,我看见在我脚旁“两位仙女(因分身为二的忧戚而憔悴))“在冒险的手臂互相交织间熟睡;
    “我没解开她们的拥抱,一把攫取了她们,“奔进这被轻薄之影憎恨的灌木休,“这儿,玫瑰在太阳里汲干全部芳香,“这儿,我们的嬉戏能与燃烧的白昼相象。
    ”我崇拜你,处女们的怒火,啊,欢乐——羞怯的坎乐来自神圣而赤裸的重荷,她们滑脱,把我着火的嘴唇逃避,嘴唇如颤抖的闪电!
    痛饮肉体秘密的战栗:
    从无情的她的脚,到羞怯的她的心,沾湿了的纯洁同时抛弃了她们,——不知那是狂热的泪,还是无动于衷的露?
    “当我快活地征服了背叛的恐怖,“我的罪孽是解开了两位女神。
    纠缠得难分难解的丛丛的吻;
    “当我刚想要把一朵欢笑之火“藏进一位女神幸福的起伏之波,(同时用一个手指照看着另一位——“那个没泛起红晕的天真的妹妹,“想让姐组的激情也染红她的白羽,)“谁料到,我的双臂因昏晕之死而发虚,“我的猎获物竟突然挣脱,不告而别,“薄情的,毫不怜悯我因之而醉的呜咽。
    ”随她去吧!
    别人还会把我引向福气,把她们的辫子和我头上的羊角系在一起。
    你知道,我的激情已熟透而绛红,每个石榴都会爆裂并作蜜蜂之嗡嗡,我们的血钟情于那把它俘虏的人,为愿望的永恒之蜂群而奔流滚滚。
    当这片森林染成了金色和灰色,枯叶之间升起一片节日的狂热:
    埃特纳火山!
    维纳斯恰恰是来把你寻访,她真诚的脚跟踏上你的火热的岩浆,伤心的梦雷鸣不止,而其火焰渐渐消失。
    我捉住了仙后!
    逃不掉的惩罚……不,只是,沉重的躯体和空无一语的心灵慢慢地屈服于中午高傲的寂静。
    无能为力,咱该在焦渴的沙滩上躺下.赶快睡去,而忘却亵渎神明的蠢话,我还爱张着嘴,朝向葡萄酒的万应之星!
    别了,仙女们;
    我还会看见你们化成的影。
马拉美 []

斯特芳·马拉美是法国象征主义诗人和散文家。生于巴黎一个官员家庭。1876年作品《牧神的午后》在法国诗坛引起轰动。此后,斯特芳·马拉美在家中举办的诗歌沙龙成为当时法国文化界最著名的沙龙,一些著名的诗人、音乐家、画家都是这里的常客,如魏尔伦、兰波、德彪西、罗丹夫妇等等。因为沙龙在星期二举行,被称为“马拉美的星期二”。与阿蒂尔·兰波、保尔·魏尔伦同为早期象征主义诗歌代表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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