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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闭上窗户,拉起窗帘,挡住那悄悄溜来的月亮,她的装束大像她以前——当我们的诗琴还未积上岁月的尘埃,我们念到的名字还未刻在石碑之上。
    莫要去踏沾了露水的草坪去观望仙后座的模样,还有大熊座和小熊座,以及猎户座的闪烁的形象;
    闭门不出吧;
    我们曾被那番景色吸引,当美好的东西仍末凋亡。
    让午夜的香气缠绵不逸。
    切莫去拂除花束,唤醒那同样的甜蜜情意,像当年由香气向你我吹拂那时节,生活就像在欢笑,爱情美好得如人们的描述!
    在普通的亮着灯光的屋中囚禁起我的思想和双眼,让机械性的话语制造出来,让略黑的细节赤裸地呈现;
    人生初开的花朵何等芬芳,它结出的果实又何等辛酸!
  • 我们莫再迷恋这又甜又苦的游戏,——爱情之光最后一次闪耀在你我之间。
    我俩紧密的联系将不留踪迹地消失,我俩约会的地址将恢复早先的孤寂。
    百花和香草的熏风是否会把我们思念?
    野蜂不见我们留连,是否会压低嗡鸣?
    尽管我们盟誓热烈,尽管欢乐如泉水涌出,幸福达到了它的限度,如今看到了最后判决。
    深深地痛,但不呻吟,出声地笑,无声地受苦,——爱之路比那石头路要更为崎岖难行。
  • Ⅰ只有一个人跟在一匹垂头踉跄的老马后缓缓地、默默地在耙地,他们在半眠中走。
    Ⅱ只有几缕没有火光的烟从一堆堆茅根袅起;
    王朝一代代往下传这却延续不变易。
    Ⅲ远处一个少女跟她侣伴说着话悄悄走近;
    未及他们的故事失传,战史便在夜空消隐。
  • 我来到此地,看一个无声的鬼魂,它的狂想要把我引向何处?
    上悬崖,下峭壁,直到我茫然孤零,看不见的泉水的喷涌使我恐惧。
    不知道你接着将在哪里藏身,但到处都会在我眼前呈现你栗色的发,灰色的眼,还有时显时隐的玫瑰色的红晕。
    是呵,我终于重访你昔日常游的地方,跟随你跨过岁月和消逝的美景;
    朝着你把我抛下的黑色空间凝望,对于我们的过去你想说些什么事情?
    夏日给了我们甜蜜,秋天却带来了分离?
    还是想说我们两人晚年不如初期幸运?
    但任凭时光嘲弄,一切都已终止。
    我看见你的干什么:
    你正领我前往我俩在此逗留时熟知的地点,在那晴朗的天气,美妙的时光,来到身披云雾彩虹的瀑布旁边,还有底下的洞穴,传来依旧瓮隆的声音,仿佛四十年前一个声音把我呼唤,那时你是生气勃然,而不是我如今茫然追踪的虚幻的幽灵!
    晨鸟用嘴梳理羽毛,海豹懒懒地扑腾,它们看不见什么东西在此飘忽,亲人呵,你很快就要从我身边融消,因为繁星已关门窗,黎明已拉开天幕,相信我吧,虽说人生阴沉,我却不在意你把我引向这里。
    愿你再领我到这个地方!
    我还是跟以前一模一样,那时我们的道路铺满鲜花,生活充满乐趣。
  • 我们再也不会沉浸在这段酸甜的过去的时光里;
    爱情的光圈那时罩在你,亲爱的,和我中间。
    再也找不到当初让我们紧紧相依的地方当时看见我们相爱相聚的地方已经空空荡荡那些花朵和芬芳的空气,他们此时会不会想起我们的来临?
    那些夜鸟会不会尖声鸣叫发现我们曾经在这里流连?
    虽然我们有过炽热的誓言虽然我们有过忘怀的欢乐可狂欢的极限之后苦难在今天判决深深的创伤;
    没有呻吟:
    破声而笑;
    但又倔强地忍耐;
    这条爱情的道路,比顽石还要坚硬。
  • 这朵菊花为何留得如此长久,来显示自己震颤的羽绒?
    现在已是知更鸟哀鸣的时刻,当花儿已经葬入了坟冢。
    在漫长的夏季,束束阳光被邀探访片片叶儿和花瓣,太阳为花朵做完了该做的事情,这朵花那时为何没有开放?
    它一定感到那炽热的召唤,尽管丝毫也没有留心,但现在已苏醒,当树叶僵尸般掉落,当树液纷纷地隐身。
    它的美色来得太晚,孤独的东西,季节的光辉已经耗完,什么也没有为它留下,它只好在狂暴的风雪中震颤。
    难道它有原因逗留,没有头脑地异想天开,对于一朵娇嫩美丽的鲜花,酷冬定会抑制自己的残害?
    --瞧我说的,仿佛花朵生来就有思维的能力;
    然而这只是许多面具中的一个,被戴于背后的上帝。
  • 地球,现在你的阴影以均匀的单色和曲线沿着月亮的柔和的光线从极点到中心,偷偷潜行。
    我怎能把阳光投射的匀称美丽去连结你的深遭折磨的形象?
    我怎能把那静如神圣悬崖的侧面像去连结充满苦难和凄惨的陆地?
    巨大的人类怎能只能投下如此之小的阴影?
    天堂宏伟的人间规划能否禁闭在那边弧光所指的海岸?
    这是不是星球的量规,来测量地球表面,战争的民族,涌现的大脑,英雄,以及比蓝天更美的女郎?
  • 当我驰近夹道与大路的交接处,蒙蒙细雨渗透了马车车厢,我回头看那渐渐隐去的小路,在这会儿湿得闪闪发亮的坡上,却清晰地看见我自己和一个少女的身影隐现在干燥的三月天的夜色间。
    我们跟着马车在这山道上攀行。
    见壮健的小马喘着气步履艰,我们跳下车减轻他的负担。
    我们一路说过的话,做过的事,还有随后发生的情景都可忘却——丢失了理智人生不会厌弃的事,除非到了希望破灭,感情枯竭。
    那只延续了一刻。
    可在苍山的阅历中此前此后,习曾有过如此纯真的时刻?
    在一人的心中,纵使千万双捷足攀过这个斜坡,也未尝有过。
    亘古的岩构成了山路的屏障,它们在此目睹人间长河古往今来无数瞬息时光;
    但是它们用颜色与形态记下的却是——我俩曾为过路客。
    在我的心目中,刻板严峻的“时光”,虽在冷漠的运行中勾销了那个形体,一个幽灵却依然留在这斜坡上,恰如那一个夜里,看见我们在一起。
    我凝眸见它在那里,渐渐消隐,连忙回头透过细酉瞧它最后一眼;
    因为我的生命快尽,我不会再去旧情之城。
  • 现在我死了,你却对我歌唱我们曾经熟知的歌曲,但是,我活着的时候,你却不愿或者不想唱上一句。
    现在我死了,你却披着月光心情沉重地来到我跟前;
    啊,我真盼自己能够复活来赢得这份温柔的情感!
    当你死了,站到我身边,象现在这般爱我,没有争论,你是否会变得冷淡无情,如同我俩活着的时分?
  • 那个冬日我们站在池边,太阳苍白,象上帝在责备。
    干枯的草地上仅有几片叶子,树叶都变成了灰烬,只剩下这几片灰白的叶子。
    你看着我的眼神象游动着的多少年前乏味的谜语;
    我们之间说来说去的那些话恰恰因为我们的爱而失去你嘴角的笑容让人可怕地负有足够的勇气去寻死;
    你那辛酸的笑容轻轻扫过象不祥的鸟的翅膀。
    从那以后,爱情的欺骗和扭曲,活生生地教我记住你的脸,上帝诅咒的太阳,那棵树和池边败叶片片的池水。
  • 当我照我的镜,见我形容憔悴,我说:
    “但愿上天让我的心也象这样凋萎!
    ”那时,人心对我变冷,我再也不忧戚,我将能孤独而平静,等待永久的安息。
    可叹时间偷走一半,却让一半留存,被时间摇撼的黄昏之躯中搏动着正午的心。
  • 那把镜子把人变成透明物体,谁握着那把镜子并命令我们朝你我赤裸的胸一个劲儿探视?
    那把镜子箭一般神奇地穿透人体,谁举着那把镜子并掷还我们的灵魂与心脏直至我们惊起?
    那把镜子完好地工作在痛苦的夜里,为什么那把镜子在世界苏醒时着上了色泽使我们看不清自己?
    那把镜子能检验凡人,出其不意是的,那把奇特的镜子可以捉住他最后的思想,善或恶的一生,映照出来--在哪里?
  • 当我向前看着曙光、池塘、田地、羊群和孤独的树,他们似乎全都对我凝目,如同纯洁的孩童静坐在学堂:
    他们的脸阴暗、疲倦、拘束.仿佛他们的先生的方式通过漫长的教学时日吓倒他们,直至昔日兴趣被制服。
    他们只是翕动嘴唇(仿佛曾经清楚地召唤,现在仅是轻轻地哀叹):
    “真想知道,为何在此发现我们!
    “难道某种‘莫大的愚蠢’有强力融合和创造,却无能护理、照料,玩笑中把我们造成,现却任其浮沉?
    “或者出自于机械动作意识不到我们的悲哀?
    ……或者我们是上帝的遗骸掉落下界.没有了眼睛和脑勺?
    “或是那至高的计划在下降,迄今仍未被理解,这计划是善良猛攻罪孽,我们是让成功来跨越的悲惨的希望?
    ”这就是周围物体。
    作答我却无能……与此同时,暴雨和狂风,大地的古老郁悒和悲痈,仍旧一模一样,生与死是一对近邻。
  • 我倚在以树丛作篱的门边,寒霜像幽灵般发灰,冬的沉渣使那白日之眼在苍白中更添憔悴。
    纠缠的藤蔓在天上划线,宛如断了的琴弦,而出没附近的一切人类都已退到家中火边。
    陆地轮廓分明,望去恰似斜卧着世纪的尸体,阴沉的天穹是他的墓室,风在为他哀悼哭泣。
    自古以来萌芽生长的冲动已收缩得又干又硬,大地上每个灵魂与我一同似乎都已丧失热情。
    突然间,头顶上有个声音在细枝萧瑟间升起,一曲黄昏之歌满腔热情唱出了无限欣喜,——这是一只鸫鸟,瘦弱、老衰,羽毛被阵风吹乱,却决心把它的心灵敞开,倾泻向浓浓的黑暗。
    远远近近,任你四处寻找,在地面的万物上值得欢唱的原因是那么少,是什么使它欣喜若狂?
    这使我觉得:
    它颤音的歌词,它欢乐曲晚安曲调含有某种幸福希望——为它所知而不为我所晓。
  • 今晚有它在朝屋里看——透过窗帘的空档;
    屋外是白皑皑的一片,今晚有它在朝屋里看,当我们坐着思量,靠近壁炉围栏旁。
    我们没觉察那双眼睛正在雪地里细瞧;
    有玫瑰色的灯火照明,我们没觉察那双眼睛——红闪闪感到奇妙,踮着它的四只脚。
  • 我思念的女人,我听见你的声音,一声声地把我呼唤,呼唤,说你现在不再是与我疏远的模样,又复是当初我们幸福的容颜。
    真是你的声音吗?
    那么让我看看你,站着,就象当年等我在镇边,象你惯常那样站着:
    我熟悉的身姿,与众不同的连衣裙,一身天蓝!
    也许,这不过是微风朝我这边吹来,懒洋洋地拂过湿润的草地,而你已永远化为无知觉的空白,无论远近,我再也听不到你?
    我的周围落叶纷纷,我迎向前,步履蹒跚。
    透过荆棘丛渗过来稀薄的北风,送来一个女人的呼唤。
  • 这是最后的情话;
    最后的情话!
    从此,一切都默然死寂,只有苍白的裹尸布罩着过去,它在那时,爱人啊,对我不会具有任何价值!
    我不能再说;
    我已经说得太多。
    我不是指它一定来临;
    我不知道它会这般增强--或许也未弄明你的第一个抚摸和目光注定了我俩的命运!
  • 当森林隐入灰蒙蒙的薄雾我斜倚在一道树篱的门上。
    冬日里残存下来的景色使白天那微弱的眼光孤寂,凄凉。
    纠缠的枝藤在天下刻下道道痕迹象破琴上断下的根根琴弦。
    住在周围的人们都已经围在他们家中的火旁。
    大地鲜明的轮廓仿佛是这个世纪歪斜的尸体,它的墓地是多云的天空它的挽词是阵阵清风。
    胚芽和诞生的古老的脉搏已紧紧地收缩、干枯。
    大地上的每一颗心灵似乎都象我一样失去了热情。
    突然,从前方光秃秃的树枝上飞出一个声音似满腔热情的祷充满了无限欢欣,一只年老,瘦小,憔悴的画眉披一身被风吹乱的羽毛。
    已经选定了这种方式将灵魂投入朦胧的怀抱。
    简直没有理由把这般迷人的欢乐之声留给远方的,邻近的人世间的生灵,以致我认为它那颤抖着的,幸福的,告别的歌声,包含着某种神圣的希望。
    它知道这希望,而我却没有感知。
  • “默默无闻的人儿,你为何经常独自一人悄悄地溜开?
    ”她猛吃一惊,微微掉头,满面羞色地说了起来:
    “每当风标指向他那遥远的故乡,我就登上陡峭的山坡,我想吹拂过他嘴唇的微风,此刻也会在我唇边抚摸。
    “每当他披着晚霞散步,我就倘佯到白色的大路,心中甜蜜地沉思冥想:
    这条路会连接他的脚步。
    “每当驳船向伦敦航行,我观看着它们在远处消逝;
    他的窗口正朝着码头,驳船的来临他能尽收眼底。
    “我去迎接夜空中的明月;
    赏月给我们带来了满足;
    只要他还有着昔日的情趣,我们的目光就能在夜空任意撞触。
  • 当“现在”在我不安的逗留告终时闩上了后门,当五月扑动欢乐的绿叶像鸟儿鼓翅。
    片片都覆盖着精细的膜如同蛛丝,邻居们会不会说;
    “他平素爱注意这样的事?
    ”如果在暮色里.夜隼随着寒露悄悄下降,穿过暗影飞来,像眨眼般无声无息,落在被风压弯的山地荆棘上,凝视者会想:
    “对于他,这景象该是多么熟悉。
    ”如果我消逝于夜蛾飞舞的温暖的黑夜,当那刺猬小心翼翼地漫游草地,有人会说:
    “他力求使这些无辜生物不受迫害,但他也无能为力;
    而如今他已离去。
    ”如果听得我最终归于沉默.人们站在门口凝望着冬夜缀满天空的星斗辉煌,永远告别了我的人们,会不会浮起一个念头“他最善于欣赏这样的神奇景象?
    ”当暮色苍茫中响起我离去的钟声,它的嗡鸣被逆风切断而暂止,待到再响之时,拾似另一口新钟,这时会不会有人说:
    “他如今听不见了,但他平素爱捕捉细微的事?
  • 圣诞前夜,十二点整。
    “现在它们全部下跪,”一位长者说道,当我们坐进人群。
    在火炉的余烬旁舒适地紧围。
    我们想象温顺的生物呆在它们居住的草棚,我们中间没有一人怀疑它们当时正跪在其中。
    如此美好的幻想,在这些年头很少能出现!
    然而,我深思:
    假若有人在圣诞前夜说出“走吧,去我们童年时常去之地,“在那边小溪崖的附近,去看牛群跪在孤独的农场,”我就会带着真切的信念,在昏暗之中与他同往。
哈代 []

托马斯·哈代,英国诗人、小说家。哈代一生共发表了近20部长篇小说,代表作有《德伯家的苔丝》、《无名的裘德》、《还乡》和《卡斯特桥市长》等。  哈代1840年出生于英国多塞特郡,1862年开始进行文学创作,1878年发表小说《还乡》,1891年发表小说《德伯家的苔丝》,1896年发表小说《无名的裘德》,《无名的裘德》中因为讲述男女主角是表亲的婚恋,导致哈代受到舆论攻击,自此哈代不再写作小说。晚年主要作品有三卷诗剧《列王》。  1910年,哈代获得英国文学成就奖。  哈代是横跨两个世纪的作家,早期和中期的创作以小说为主,继承和发扬了维多利亚时代的文学传统;晚年以其诗歌开拓了英国20世纪的文学。  哈代创作诗8集,共918首,此外,还有许多以“威塞克斯故事”为总名的中短篇小说,以及长篇史诗剧《列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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