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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住在无人迹的小路旁,在鸽子溪边住家,那儿无人赞颂这位姑娘,也难得有人会爱她。
她像不为人见的紫罗兰被披青苔的岩石半掩!
她美丽如同一颗寒星孤独地闪烁在天边。
她不为人知地活着,也几乎无人知她何时死去;
但如今露西已躺进坟墓,对于我呀,世界已非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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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睡曾蒙住我的心灵,我没有人类的恐惧;
她漠然于尘世岁月的相侵,仿佛感觉已失去。
如今她不动,没有力气,什么也不听不看,每天与岩石和树木一起,随地球循环旋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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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过奇异的心血来潮,我也敢坦然诉说(不过,只能让情人听到)我这儿发生过什么。
那时,我情人容光焕发,像六月玫瑰的颜色;
晚间.在淡淡月光之下我走向她那座茅舍。
我目不转睛,向明月注视,走过辽阔的平芜;
我的马儿加快了步子,踏上我心爱的小路。
我们来到了果园,接着又登上一片山岭,这时,月亮正徐徐坠落,临近露西的屋顶。
我沉入一个温柔的美梦——造化所赐的珍品!
我两眼始终牢牢望定缓缓下坠的月轮。
我的马儿呵,不肯停蹄,一步步奔跃向前:
只见那一轮明月,蓦地沉落到茅屋后边。
什么怪念头,又痴又糊涂,会溜入情人的头脑!
“天哪!
”我向我自己惊呼,“万一露西会死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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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一个孤独的高原姑娘在远远的田野间收割,一边割一边独自歌唱,——请你站住.或者俏悄走过!
她独自把麦子割了又捆,唱出无限悲凉的歌声,屏息听吧!
深广的谷地已被歌声涨满而漫溢!
还从未有过夜莺百啭,唱出过如此迷人的歌,在沙漠中的绿荫间抚慰过疲惫的旅客;
还从未有过杜鹃迎春,声声啼得如此震动灵魂,在遥远的赫布利底群岛打破过大海的寂寥。
她唱什么,谁能告诉我?
忧伤的音符不断流涌,是把遥远的不聿诉说?
是把古代的战争吟咏?
也许她的歌比较卑谦,只是唱今日平凡的悲欢,只是唱自然的哀伤苦痛——昨天经受过,明天又将重逢?
姑娘唱什么,我猜不着,她的歌如流水永无尽头;
只见她一面唱一面干活,弯腰挥镰,操劳不休……我凝神不动,听她歌唱,然后,当我登上了山岗,尽管歌声早已不能听到,它却仍在我心头缭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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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碰见一个乡村小姑娘:
她说才八岁开外;
浓密的发丝一卷卷从四方包裹着她的小脑袋。
她带了山林野地的风味,衣着也带了土气:
她的眼睛很美,非常美;
她的美叫我欢喜。
“小姑娘,你们一共是几个,你们姊妹弟兄?
”“几个?
一共是七个,”她说,看着我象有点不懂。
“他们在哪儿?
请给我讲讲。
”“我们是七个,”她回答,“两个老远的跑去了海上,两个在康威住家。
“还有我的小姐姐、小弟弟,两个都躺在坟园,我就位在坟园的小屋里,跟母亲,离他们不远。
”“你既说两个跑去了海上,两个在康威住家,可还说是七个!
——请给我讲讲,好姑娘,这怎么说法。
”“我们一共是七个女和男,”小姑娘马上就回答,里头有两个躺在坟园在那棵坟树底下。
”“你跑来跑去,我的小姑娘,你的手脚都灵活;
既然有两个埋进了坟坑,你们就只剩了五个。
”小姑娘回答说,“他们的坟头看得见一片青青,十二步就到母亲的门口,他们俩靠得更近。
“我常到那儿去织我的毛袜,给我的手绢缝边;
我常到那儿的地上去坐下,唱歌给他们消遣。
“到太阳落山了,刚近黄昏,要是天气好,黑得晚,我常把小汤碗带上一份,上那儿吃我的晚饭。
“先走的一个是金妮姐姐,她躺在床上哭叫,老天爷把她的痛苦解了结,她就悄悄的走掉。
“所以她就在坟园里安顿;
我们要出去游戏,草不湿,就绕着她的坟墩——我和约翰小弟弟。
“地上盖满了白雪的时候,我可以滑溜坡面,约翰小弟弟可又得一走,他就躺到了她旁边。
”我就说,“既然他们俩升了天,你们剩几个了,那么?
”小姑娘马上又回答一遍:
“先生,我们是七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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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再没有比这儿更美的风貌:
若有谁,对如此壮丽动人的景物竟无动于衷,那才是灵魂麻木;
瞧这座城市,像披上一领新袍,披上了明艳的晨光;
环顾周遭:
船舶,尖塔,剧院,教堂,华屋,都寂然、坦然,向郊野、向天穹赤露,在烟尘未染的大气里粲然闪耀。
旭日金挥洒布于峡谷山陵,也不比这片晨光更为奇丽;
我何尝见过、感受过这深沉的宁静!
河上徐流,由着自己的心意;
上帝呵!
千门万户都沉睡未醒,这整个宏大的心脏仍然在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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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过去了,五个夏天,还有五个漫长的冬天!
并且我重又听见这些水声,从山泉中滚流出来,在内陆的溪流中柔声低语。
——看到这些峻峭巍峨的山崖,这一幕荒野的风景深深地留给思想一个幽僻的印象:
山水呀,联结着天空的那一片宁静。
这一天到来,我重又在此休憩在无花果树的浓荫之下.远眺村舍密布的田野,簇生的果树园,在这一个时令,果子呀尚未成熟,披着一身葱绿,将自己掩没在灌木丛和乔木林中。
我又一次看到树篙,或许那并非树篱,而是一行行顽皮的树精在野跑:
这些田园风光,一直绿到家门;
袅绕的炊烟静静地升起在树林顶端!
它飘忽不定,仿佛是一些漂泊者在无家的林中走动,或许是有高人逸士的洞穴,孤独地坐在火焰旁。
这些美好的形体虽然已经久违,我并不曾遗忘,不是像盲者面对眼前的美景:
然而,当我独居一室,置身于城镇的喧嚣声.深感疲惫之时,它们却带来了甜蜜的感觉,渗入血液,渗入心脏,甚至进入我最纯净的思想,位我恢复恬静:
——还有忘怀己久的愉悦的感觉,那些个愉悦或许对一个良善者最美好的岁月有过远非轻微和平凡的影响,那是一些早经遗忘的无名琐事,却饱含着善意与友爱。
不仅如此,我凭借它们还得到另一种能力,具有更崇高的形态,一种满足的惬意,这整个神秘的重负,那不可理解的世界令人厌倦的压力,顿然间减轻;
一种恬静而幸福的心绪,听从着柔情引导我们前进,直到我们的肉躯停止了呼吸,甚至人类的血液也凝滞不动,我们的身体进入安眠状态,并且变成一个鲜活的灵魂,这时,和谐的力量,欣悦而深沉的力量,让我们的眼睛逐渐变得安宁,我们能够看清事物内在的生命。
倘若这只是一种虚妄的信念,可是,哦!
如此频繁——在黑暗中,在以各种面目出现的乏味的白天里;
当无益的烦闷和世界的热病沉重地压迫着心脏搏动的每一个节奏——如此频繁,在精神上我转向你,啊,绿叶葱笼的怀河!
你在森林中漫游,我如此频繁地在精神上转向你。
而如今,思想之幽光明灭不定地闪烁,许多熟悉的东西黯淡而述蒙,还带着一丝怅惘的窘困,心智的图像又一次重现;
我站立在此,不仅感到了当下的愉悦,而且还欣慰地想到未来岁月的生命与粮食正蕴藏在眼前的片刻间。
于是,我胆敢这样希望,尽管我已不复当初,不再是新来乍到的光景,即时我像这山上的一头小鹿,在山峦间跳跃,在大江两岸窜跑,在孤寂的小溪边逗留,听凭大自然的引导:
与其说像一个在追求着所爱,倒莫如说正是在躲避着所惧。
因为那时的自然(如今,童年时代粗鄙的乐趣,和动物般的嬉戏已经消逝)在我是一切的一切。
——我那时的心境难以描画。
轰鸣着的瀑布像一种激情萦绕我心;
巨石,高山,幽晦茂密的森林,它们的颜色和形体,都曾经是我的欲望,一种情愫,一份爱恋,不需要用思想来赋予它们深邃的魅力,也不需要视觉以外的情趣。
——那样的时光消逝,一切掺合着苦痛的欢乐不复再现,那今人晕眩的狂喜也已消失。
我不再为此沮丧,哀痛和怨诉;
另一种能力赋予了我,这一种损失呀,已经得到了补偿,我深信不疑。
因为我已懂得如何看待大自然,再不似少不更事的青年;
而是经常听到人生宁静而忧郁的乐曲,优雅,悦耳,却富有净化和克制的力量。
我感觉到有什么在以崇高的思想之喜悦让我心动;
一种升华的意念,深深地融入某种东西,仿佛正栖居于落日的余晖浩瀚的海洋和清新的空气,蔚蓝色的天空和人类的心灵:
一种动力,一种精神,推动着思想的主体和思想的客体穿过宇宙万物,不停地运行。
所以,我依然热爱草原,森林,和山峦;
一切这绿色大地能见的东西,‘一切目睹耳闻的大千世界的林林总总,——它们既有想象所造,也有感觉所知。
我欣喜地发现在大自然和感觉的语言里,隐藏着最纯洁的思想之铁锚,心灵的护士、向导和警卫,以及我整个精神生活的灵魂。
即便我并没有受到过这样的教育,我也不会更多地被这种温和的精神所腐蚀,因为有你陪伴着我,并且站立在美丽的河畔,你呀,我最亲爱的朋友,亲爱的,亲爱的朋友;
在你的嗓音里我捕捉住从前心灵的语言,在你顾盼流转的野性的眼睛里,我再一次重温了往昔的快乐。
啊!
我愿再有一会儿让我在你身上寻觅过去的那个我,我亲爱的.亲爱的妹妹!
我要为此祈祷,我知道大自然从来没有背弃过爱她的心灵;
这是她特殊的恩典,贯穿我们一生的岁月.从欢乐引向欢乐;
因为她能够赋予我们深藏的心智以活力,留给我们宁静而优美的印象,以崇高的思想滋养我们.使得流言蜚语,急躁的武断,自私者的冷讽热嘲,缺乏同情的敷衍应付,以及日常生活中全部枯燥的交往,都不能让我们屈服,不能损害我们欢快的信念,毫不怀疑我们所见的一切充满幸福。
因此,让月光照耀着你进行孤独的漫游,让迷蒙蒙的山风自由地吹拂你;
如此,在往后的岁月里当这些狂野的惊喜转化成冷静的低意,当你的心智变成一座集纳众美的大厦,你的记忆像一个栖居的家园招引着一切甜美而和谐的乐音;
啊!
那时,即令孤独.惊悸,痛苦,或哀伤成为你的命运,你将依然杯着柔情的喜悦顺着这些健康的思路追忆起我,和我这一番劝勉之言!
即便我远走他方再也听不见你可爱的声音,再也不能在你野性的双眸中看见我往昔生活的光亮一一你也不会忘记我俩在这妩媚的河畔一度并肩站立;
而我呀,一个长期崇拜大自然的人,再度重临,虔敬之心未减:
莫如说怀着一腔更热烈的爱情——啊!
更淳厚的热情,更神圣的爱慕。
你更加不会忘记,经过多年的浪迹天涯,漫长岁月的分离,这些高耸的树林和陡峻的山崖,这绿色的田园风光,更让我感到亲近,这有它们自身的魅力,更有你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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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孤独地漫游,像一朵云在山丘和谷地上飘荡,忽然间我看见一群金色的水仙花迎春开放,在树荫下,在湖水边,迎着微风起舞翩翩。
连绵不绝,如繁星灿烂,在银河里闪闪发光,它们沿着湖湾的边缘延伸成无穷无尽的一行;
我一眼看见了一万朵,在欢舞之中起伏颠簸。
粼粼波光也在跳着舞,水仙的欢欣却胜过水波;
与这样快活的伴侣为伍,诗人怎能不满心欢乐!
我久久凝望,却想象不到这奇景赋予我多少财宝,——每当我躺在床上不眠,或心神空茫,或默默沉思,它们常在心灵中闪现,那是孤独之中的福祉;
于是我的心便涨满幸福,和水仙一同翩翩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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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在陌生人中间作客,在那遥远的海外;
英格兰!
那时,我才懂得我对你多么挚爱。
终于过去了,那忧伤的梦境!
我再不离开你远游;
我心中对你的一片真情时间愈久煜深厚。
在你的山岳中,我终于获得向往已久的安恬;
我心爱的人儿摇着纺车,坐在英国的炉边。
你晨光展现的.你夜幕遮掩的是露西游憩的林园;
露西,她最后一眼望见的是你那青碧的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