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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把犁耙搬到小河边,把安慰放在能耕种的田亩上。
虽然是星期天,我强迫牛吃草,强迫地土清早醒来,我的欢乐还比不上一株百合花,今天被太阳晒开了,明天花瓣就枯干,它枯干的日子多漫长啊,它却用枯干来休眠,来仰望。
当我来到河边,我要一心做一株百合花。
牛群环绕着我,它们是由着自己在吃草,庄稼地环绕着我们在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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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所行的路上终于看到了一朵花,被灰尘掩盖,但也发出光来。
这样的拥挤,又荒凉,星星都不来看一眼,飞鸟也不在这里停歇了,人走来走去,装作对这些东西不需要。
因为看到这一朵花,我开始热爱我行的这条路了。
居住在这里的人,依然是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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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大的麦穗儿,在微明的月光中变幻身姿用腰身占据自我的有利地形。
当三月再次来临,野草的力量就要与之相呼应多么的真实,像语言的双重背影和驰向暗夜的两盏魔灯。
信仰绝不是物质,不是能看见的脚边疏忽的砾石被我捡拾。
大自然的恩情;
阴云的冒失玷污了女性的半边天冰水是空气的局部现实,它们相互低诉让我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因为流连,而流亡,而遭遗弃蝴蝶的翅膀如受惊的灵魂在空中颤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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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我最羡慕的就是风,它是我见过说话最多的。
我羡慕它一开口,树就听懂了,上面的叶子,摇头的摇头,点头的点头。
当它和墙说话,和森严壁垒的围墙,没有一块砖能理解它,它并不来回责备,等待,它只随着自己的意思往上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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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爱吃青春,爱情,和诗歌。
我就是靠吃这些东西长大的。
我每天吃,不管身边有没有陪伴。
我每天吃,但还是老了,孤独,味口败坏了。
但是今天,当我把这一切都挪开,把吃进内里的全部淘出来,这些我极度喜爱的东西,我看我从此不吃,能不能活下去。
我活过来了,居然活得很好。
我活得很好就像我从来没有吃过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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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地上住了许多日,以前我走的路都是瞎眼人所走的。
以前我从水中经过,水漫过我的颈,我的额,从火中行过,火使我成枯草。
自从你说:
不要怕,因为我与你同在。
当我在旷野,我也不怕了。
水浇灌我,也浇灌溪边的柳树。
火不伤害我,野兽也不藐视我,它们知道我不是一人在旷野独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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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给我亮光,我就是眼瞎的。
你不给我空气,我的呼吸就断了。
不只一次,我求告你,看见你,摸着你。
我的心在白天,默然无声,在夜里,专心等候。
麻雀在屋檐下拢着翅膀酣睡,我却不睡。
树枝在外面发芽,我都听见了。
你的脚步像甘霖,比发芽的还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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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世上做好事最多的人,所以世人看他是好人。
他每天给左边的人送镰刀,给右边的人搭梯子。
他多么高兴世人看他是好人。
而得他镰刀的,被砍伐的葡萄树,遍满了林中山地。
得他梯子的,翻进邻家院墙,又转回来翻他的家。
虽是这样,他仍旧做好事,不相信给人搭梯子乃是罪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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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的一只手在我屋前的楼梯上攀援。
只要一小时,就可顺着门锁找到我的呼吸。
爱情的盲人,是你先我摸到了夜的椅背;
让头发混乱,像某种死去的事情实然长出粗糙的皮质。
你用触角代替光在它自己轨迹上荣耀运行。
像一枚细针,你穿过我欲望的核并将它缝进死亡幻觉里对肉体的敬意。
你提着盲人的声名肢解我在地狱中的完整,眼睛里抽出了瞳仁,喉咙里割去了舌头;
视觉与听觉因色彩和语言的残缺在意义中下沉。
灵魂是灵魂的携带者,我是我自己的敌人。
这时我像一群被唤醒的孩子相互望着,露出漫无边际的最本质的脚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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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黑白图像里的一个想法,没有理睬的夜里的一个偶然事件。
熟悉的蟋蟀,熟悉的麻雀们,它们认得我虚胖的瘦弱之躯,用奇怪的暴风雨似的享乐的词调歌唱我在阳光下的正常生活。
我屈服的懦怯的身体轻而易举走了这么多年;
热情与纯洁在脸上如流星停留了一刹那——是啊,我迫不得已,没人知道我在挣扎每天夜里,我像一棵白杨树在荒漠的周围造成一片空虚;
两种相反的命运在争夺我的灵魂:
多少个中间,多少个开始,将我亲近,坦白,并逐一磨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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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你把手伸过来,按手在我身上。
求你让我的泪,在你面前涌流。
求你对着我笑,对我说最亲密的话。
求你亲口告诉我,说我就在你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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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极为深了,我独坐窗前,看到月亮被一大片乌云遮住了。
乌云不仅密集,还加增,而月亮的光好似那么一点点。
因为站在地上,我以为乌云来,是阻挡月光的。
我甚至以为,乌云将月亮抢夺了。
站在天上的人却不这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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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它们赶走:
从老路上拐来,用你的思想取暖的猫。
用一个早晨的眼泪,在船码头为你画一条鱼在水中的形状,你要举起铁制的标尺把它们赶走。
真情这么小,像山那边的山。
自上而下,果子都是这么先衰败,然后滑落。
盲目太强大了,廊桥上的弗朗西斯卡像一场可爱的雪,落在所有中年女人的枕边。
你用舌尖舔酒,用舌面背叛,关键时候你要学会用绝对反极端。
直到我的年轻让你在晚年的夜色里与一盏油灯交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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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路撒冷啊,愿我心里的哀愁都在你面前,尽管我没有一样和你有关。
我不是两千年前出生的任何一个人。
你从前的荣美,我一样也不晓得。
但从经上得知:
一个患血漏的女人,亲手摸你的衣服,就痊愈了。
一个罪人,用眼泪洗你的脚,又用香膏抹你。
生来是瞎眼的,坐在地上要饭,他从你面前经过,就睁开了眼。
这是一个好消息却伴着网罗。
耶路撒冷啊,你生出人子,又交出他来。
当他钉十字架,当他被鞭打,遭羞侮,地和其上的居民,一同变污秽。
圣殿的幔子,从当中撕裂。
你坚固好似锡安山,如今却被恶念充满了。
客西马尼园,它依然在,依然有极大的忧伤与它同在。
人子遭难的日子,人子的面貌变了,他大有荣耀,升起来,在父右边。
耶冷撒冷啊,新郎他戴着冠冕,他从天上察看,遍地好似一块饼长了霉。
耶路撒冷啊你当悔改,当自洁。
新郎他说他就要来,但没说几时来。
他拿着一件光明洁白的细麻衣,他要娶你作新妇但你几时才能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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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渴的大地上新叶代替根在行走,春天的花籽一而再地告别痛苦的巢穴;
我为什么还要嗜睡?
瞌睡的眼睫毛既不能将我保护又不能将苦恼的肉体提升。
物质与爱像波澜,保持着牵连。
但我,也要伸出手,让脚停留在起点让逃生的蚂蚁一片混乱。
出生和死亡迅速交换完衣服冰冷的水池边相互清洗的人们还在休眠而我的母亲已衰老父亲再也不会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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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高山的同时也爱着它的倒影那美好的事物因此被我爱了两次:
洁净,湿润,岩石做成的手臂白昼的强壮体魄隐藏着夜晚的秘密和种子。
我是一个人,但也不仅仅是。
那流经深谷的长河停了下来我所呼吸的新鲜空气把我带进幻想和现实的这一刻。
黑夜像瑶池摆动着我的肉体窃窃私语的翕动的嘴唇忘了黑暗的另一世界就这样在归乡的夜路上我看见了果树与平原:
河水的眼神渴望与山顶相呼应。
我是念缛文的信徒和献祭在一起好似一件重大的事情已发生可我是如此沉重,又迷醉我并不曾让信念持续得比痛苦更广阔除非给我两柄利斧,两个反面:
除非有一个更大的秩序维持着暗夜的空洞与节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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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的时候是这样,花枯的时候是那样。
它的喜乐不过转眼之间,在风中的荣耀,却是一生之久。
花开的时候并不作声,是喜爱它的人们在旁边自己说。
该谢的时候就谢了,不惧怕,也不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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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提前支取了我的健康,我拥挤的心房谁还会凭据我现在的遭遇为我举起灯盏,宽解我伤心的裙带我一动不动,用愚蠢的指尖承受长衣袖的命运的谎言总有那么一天我会像列车一样叫喊像马步出马厩,重温那饥饿,那苦役那靠近隐秘起点的真实泉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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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都过去了,我眼看着一株极为普通的草霉,它开完花,结完果,一生的使命就完成了。
它的叶开始凋枯,连根都像要保不住。
连周围的地也枯干了。
我望着它,指着它将要死亡的样子,说:
你发芽吧。
它就发芽了。
你开花吧。
它就开花了。
我的信与它同在,它就给我作见证。
它也知道我的信是真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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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遍了地极,都没有看到有你的家。
但我在心里说:
走遍了地极,你的帐幕却随着我。
你用海洗我的脚,用光亮为我束腰。
你行在我前面,后面,上面,里面。
我从前与世人同住,不知道帮助从你而来,我从前以泪当饮水,我弹琴,但也不知道给谁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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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天了,密云和幽暗在四围,密云和幽暗在四围,将我的视野严严遮住。
我说:
云啊,请走开。
它并不走开。
它像仇敌紧紧地逼近。
它像大水淹没了地,也淹没了我。
虽然我在挣扎,在奔逃,但觉得像草一样,还是在原处。
我里面的力气多么有限啊!
当我躺倒在地上,当我躺倒在地上,我既不挣扎,也不奔逃。
这时我看见密云离我有多远啊,就像虚谎与暗谋离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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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我看世界不是现在这样的。
以前我看床前的月,窗外的光,都是黑暗。
白昼在我周围,如同半夜。
看不到什么发亮的东西,就睡了。
睡眠中的梦,也是黑暗。
现在不同了:
无论走到哪里,光前后环绕我。
你说,要有光。
就有了光。
你其实多么看重光啊。
当我看到一切万物都有光,才知道你创造光,并不为了光。
你创造光,仅只为了让我高兴,让我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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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我曾经像地上的这些短枝,我曾经像地上的这些短枝,没有什么用处了。
太阳光每天从上面经过,也不多停留。
偶尔有新空气住在上面,但也不长久。
若不是鸟儿要建造房屋,若不是马上被筑巢的日子看到,一生都丢弃在地上,真的没什么用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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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幕降临的时候,一切都是暗的。
就像眼前没有任何东西。
就像一切都过去了,一切都不是自己的。
甚至这身体也不是自己的。
为什么要点灯呢?
让我们看见那不该看见的。
夜幕是我的安慰和恩典。
夜幕帮助我静下来,得享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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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貌,琴弦,和苦难,这些最珍爱的,她多想把它们献出去,高高地挂起来。
她看到一棵树,有根,有枝,上面的绿叶,全都闪烁着。
她又看到枝在里面,并不摇动。
她多么喜爱这枝,就把最珍爱的,挂在这枝上。
还没等到冬天,这枝就枯了。
她一切的指望,全都洒落在地上。
因为找错了依靠,她一切的指望,全都洒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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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看得见的,不能承受那看不见的。
房屋,树,城池,虽然经过了千年,又换了新样式,却是终有一天要朽坏。
现在我吃的食物,我喝的液汁,连同我这身体,它又吃又喝,这些都属于看得见的,所以终有一天要朽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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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水给口渴的人,是容易的。
把衣服给孤儿,把面包给饥饿的肚腹,这一切真的还远远不够。
那些埋伏在地,攻击我们的人,那些在暗处预备刀剑的人,他们要的不是衣服,水和面包。
他们不知道要衣服,水,和面包。
他们不认识那日日赐衣服,赐水,赐面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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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这间屋子有好多年了。
不管我朝哪个方向,能看到的都是墙。
墙越来越厚,孤独越堆越高。
我知道它们都是为了保护我。
因为我不能胜任一个大环境,不能在四面透风的日子里静默,等候。
每天夜深,我都要打开窗户,说: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说完这句话,我才可安然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