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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晓的春眠依然发生在已婚男子的床上。
当啼鸟吵醒了早晨仿佛远处工厂轰鸣的机声。
当玻璃在燕子的闪电中震颤床柱萌生萋萋芳草。
我的目光离开手中的《孟浩然集》移向墙上的一架电子挂钟。
我的春天不在花园 在床上。
我的脸上有一双金属的耳朵可以听得见闲花落地的声音。
没有一届政府能使我放弃睡眠。
我喜欢躺着怀古 在塑料百叶窗幽暗的光线里读书 做梦 胡思乱想。
除了吹落古诗中花瓣的那一阵风雨已没有什么能使我改变目前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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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常 我将七月流火视作炼钢厂沸腾的炉槽。
我写出的诗篇多么现实。
仿佛当炉的文君也只是隔壁个体酒店的女经理。
而霓虹灯与大厦——我的秦时明月汉时关。
我语言的蟋蟀钻入社会主义的床下。
我在那里 在想象与愿望中寻找我的结构 我的语调。
我称王称霸 披肩的长发上戴着槐安国王朝贡的冠冕。
古典的春夜 我指挥意象的御林军攻打比喻的城堡。
然而一旦遇上边防部队的探照灯我就溃不成军 落花流水 逃回辋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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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唐朝花园的啼鸟到卧室换气扇的吼声 响成一片。
这中间国家电台的新闻也加入了这浪漫的合唱。
一切都在醒来——这是春天!
季节。
思想。
身体。
庸懒的拖鞋。
昨天吃剩的半盘韭菜。
时代在前进。
看来我必须赶紧起床。
我老婆身穿睡衣从玻璃的脸上揭去黑夜。
多么社会主义的早晨 红日照耀在东方。
黑暗笼罩着西方。
我手持牙刷 冲进盥洗间。
以春天的速度对付身体内残存的夜色。
早晨万岁!
我喊出这句话时满口白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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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子不用去上班 他在家里上班。
他是写作者语言帝国里的国王。
同时也是家庭中的仆人。
买菜 做饭 擦窗 收晒衣服。
象写作童话一样用平底锅煎蛋。
怀念机关里干革命的妻子 抱着新写的书站在门口等着她归来。
“今天工作累吗?
”谦卑的身体象彩虹 幽远 缥缈在爱情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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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打量自己青铜与雪花膏的五官。
对暧昧的部分进行大胆的以法律为准绳的删改。
我飞过镜子的暗处 象蝙蝠躲避强光的追赶。
天生的冒险家 却喜欢寄居在婚姻里。
疯狂的念头 在一次次燃烧中使厨房的锅盖变成王冠。
而现实中我谨小慎微。
甲胄拖到膝头花岗岩的脑袋 耷拉在海绵的肩膀上。
坚强的优柔寡断和懦弱的独断擅行。
夜晚在公交站 灯火闪烁 雨水汜滥。
如果你转身 你将看见汽车反光镜里有两个男人一个理所当然 一个情不能已打起雨伞将你小心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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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一中午有人来过 门口放着暧昧的花束。
星期二儿子大便终于正常。
星期三睡懒觉 梦见斯德哥尔摩爱尔兰人西默斯·希内头戴不粘锅的桂冠。
然后是星期四 《诗经》里的硕鼠咬坏了妻子的真丝围巾。
星期五停电 冰箱流水一天。
写作青春美文一篇 这是星期六的上午。
下午在居民会起草拍苍蝇年度总结 受到表彰。
星期天妻子加班 回家很晚。
国王站在厨房的油烟中用锅铲演奏《致爱丽丝》 让目瞪口呆的贝多芬飘落到大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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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藏我少年时代全部梦想的塔呀!
道场山上的塔。
在你舍利子的心脏内是否有一只乌鸦在啄食和哀唱。
多少袈裟上的金都象火中的冰在世俗的大炉子里一点一点熔尽。
象群山身躯上的男性标志的塔呀!
道场山上的塔。
你想知道我对你的真实的爱情吗?
我宁愿看到你在仇恨的大火中塌陷,也不能看到你被塑料的面孔围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