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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这首诗我正坐在吱吱的水车旁丑陋的故乡无法象水一样优美地流出来我能写什么呢粗瓷大碗里盛着的比苦楝子还苦的日子以及目不识丁的少年满是补丁的衣衫还有一个孱弱的老人膝下一大群用额头称呼的子孙安居乐业我能写什么呢大山是光秃秃的涧溪呜咽隐隐传来唢呐的啜泣李白眼里的那轮明月举头望得我脖子发酸低头想一想仍是挂满篱笆的乡愁乡民是憨厚的不如说是木讷的乡情是淳朴的不如说是忧郁的诅咒你却又不让别人诅咒你这就是你呀我的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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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比时间来得更早一脸尘埃携带爱情和梦流落乡里在少年的池塘头擎荷盖倾听欸乃的浆拍打水的声音这时水色比月色更清澈那个漂在水中的影无论形状都更象一个孩子许久以来我未曾这样柔情过这样眷恋过我搀扶莲影伸手的姿势动人而安详剥开层层的瓣谁能为我翻找绿肥红瘦的心结一只蜻蜓在意象里轻轻点水与我灵犀相通的荷深入淤泥然后引领我悄悄出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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鞋子和路彼此亲近象一对孪生兄弟在农村或在城市奔波鞋子朴素的鞋子面有灰色的鞋子地位低下遭人践踏爬最高的山涉最远的水鞋子经过的地方被称作路鞋子的选择于我们举足轻重人在旅途鞋子比朋友还朋友鞋子紧跟我们亦步亦趋不离不弃并且时时告诫我们不可一意孤行脚踏实地鞋子是我们生命的触须尽管破了留下不好的名声但鞋子留下的足迹不可磨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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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范围把心形的纸鸢放飞无所谓孤独维纳斯伸不出手对于我的困惑爱莫能助再没有新的参照物《天仙配》最精彩的片断我不会再唱一双大眼睛合拢成蚌以连续剧的形式重复忧伤混沌的月色毫无表情颀长的影子瘦成一支箫管看云识天气第九号台风还在路上作为菩提树的我不再兀立不再选择一块净土苦思冥想勒忒河起源于神话唯有神经末梢起伏成岸一夜之间全新的感觉凫水而来漫过倾斜的天堂波斯猫值一枚褐色的落叶无法牵动伊人的目光情绪越来越潦草那条黄手帕猝然迷失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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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目睹一只鸟 在世纪之交的子夜几声聒噪穿越荒凉的天空 如箭镞如穿破天地混沌的梭击退无边的黑夜我目睹的这只鸟 其实就是一只乌鸦 可以想象黑色幽灵选择这个时刻与我不期而遇我注定要背上无中生有的罪名良禽已择枝而栖 这另类的鸟酣睡中的觉醒似乎要将苦难的旅行进行到底突如其来的遭遇 也使我开始相信这样一个被经常否定的词被诅咒的词在表达某种预言的准确性对于身边的事物 我向来熟视无睹浑然不觉临街的树木枝叶稀疏 已透出腐败的气息稍纵即逝的乌鸦让我兀自惊讶 并试图推测一场灾难离我居住的城市还有多远一生中这样的场景极其有限穿越千年的乌鸦羽翼 向现实主义倾斜几声聒噪 清晰且坚定除了我还有谁能够聆听一千年就这样过去了就象一只乌鸦 扑啦啦一掠而过一首跨世纪的诗便完成了一次千年的俯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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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云儿写成风把手中的筝写成风把粼粼波光写成风这是去年我对风的描述此刻天象晦暗一个抽象的名词顷刻变成动词扑面而来以不可忤逆的力量阻挡背道而行大风起兮一阵紧似一阵这天地的呼吸如果再保持几天沉默炎炎赤日再保持几天热情沉闷的世界会不会窒息呼啸而来手握闪电的是风第一个踩响雷霆的是风化腐朽为神奇的是风毕竟是风使凝固的空气流动起来风的伤害人类不会产生仇恨我用目光席卷遍地落叶却不知大风的根扎在何处流浪的风比天空更懂得辽阔的含义在无限的空间自由奔走谁也不能阻挡风的到来许多门呀窗呀已敞开迎迓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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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风淳厚蚕们靠迷恋桑叶而生活从不见异思迁日复一日啃着这些绿色的词汇便满腹经伦了蚕宝宝轻唤你的乳名庄敬有加在桑椹的阡陌上寻找蚕们多么圣洁的蚕们象荷锄劳作的人们低着头做一些真实而高尚的事情蚕的品质蚕的温顺与安详令我感动在一句唐朝的诗歌里完成一生就一头钻进叫茧的屋子体验孤独那些金色的或银色的屋子充满禅意蚕们蝶化之后那些屋子便由人类居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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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差如此强烈从文明的城市到这片森林不长的一段路程便能找到那种叫原始的东西找到一昼夜的春夏秋冬一瞬间的阴阳晴雨好一片苍莽遮天蔽日许多树的枝柯可以延伸到远古的年代初次造访没出过远门的大山和我有过一段最亲密的接触粗犷与野性的接触当水当流动的自然神韵幽深玄妙的水协奏着万籁的声音仿佛间我也成了一棵树和青檀楠木方竹香榧林一同生长和斑鸠肥螈石鸡猕猴群一同呼吸一直以来这片森林隐姓埋名才躲过一次又一次灭顶之灾今晚蓊郁的梦中我害怕再次出现斧头和锯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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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高炉看到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我不禁汗颜满面钢铁绣迹斑斑的灵魂无法与你溶为一体经过烈火考验的钢铁冷静的光芒使我联想到历经锻炼之后的那种英雄气概许多罹难都是钢铁替我们撑着它的份量无法让诗歌保持平衡和钢铁相握感到一种力量威武无比智慧的人类正是通过它建筑自己同时消灭自己我想念钢铁具有钢铁秉性的人是世界上最正直的人在日渐软弱的时候我渴望这种坚硬的物质深入体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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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期盼已久终于如约而至的日子弥漫的雪大规模空降自天上迢遥而来我不知宁馨的花为谁而开芳香四溢的蕊为谁展示天使的笑容风已歇在贫雪的江西东部落地无声的雪是我始料未及的惊喜宛若窗外的那棵冬青树令我倍感亲切哦这冬天的吉祥物和冰清玉洁的少女交相辉映我满怀虔诚这是一场怎样的雪呵蓬头垢面的城市转眼银装素裹被雪照亮我在靠近春天的雪地里心地透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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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也称不上高大你只是把自己当作一头牛负重历史你的头颅不是向日葵面对太阳不会莫名地傻笑无声的中国是你的背景于无声处用横眉割千夫指万人诟的脖子如割野草中国几千年的血泪都凝聚在犀利的笔端一擦即燃你也抽烟你抽的烟幻灭感很强天空似巨大的墓穹一丝热风驱不散沉重的阴霾即使在时间的彷徨里你也不会用几枚硬币去豢养奴性你总是走那条没人走过的路那条路充满泥淖你是扛着死神走下去的其实你负重不了历史因为沉陷的土地找不到一个支点你只能让哀怒的鞭子时时抽打在你的生前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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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住的四周竖着很多醒目的牌子晚上禁止出入听这里的人讲童话里的大灰狼常常对人进行偷袭天空是黑魆魆的大山是黑魆魆的我和六位诗友丢下睡眠手提棍棒走进毛骨悚然的深山天边几点寒星冷冷的光亮仿佛狼的眼睛路旁茂密的丛林似乎隐匿着什么黑暗无边一座座大山已变得面目全非远远望去象是一堆堆巨大的坟冢我们一行虚张声势故意把地上的落叶踩得哗哗作响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看尾随在后的跫然足音走进深山整个过程有惊无险我们并没有和大灰狼戏剧般地邂逅眼前比出发时更黑我们象一只只羚羊在夜的围猎中无路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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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天来我总是良久良久地仰望天空玻璃一样明亮的天空每年的这个时候雁子来临往南飞的雁子带领秋天莅临我们的城市并且用汉字和我们亲昵缠绵而轻巧陪伴了我们多年而今这些雁子这些可爱的雁子在城市上空已不多见站在高处我等待雁子回归这些熟悉的雁子失散多年再也不回到城市的巢是什么使雁子流离失所我不知这些可爱的雁子是不是忘记了昔日的旧路它们一去不回从我们城市上空渐渐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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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写的就是我居住的城市这座城市这座被农村包围的城市临川而立美轮美奂的楼把意象举过头顶站在这个高度展望五里以外的村落这些不相配的毗邻和我相处已久被农村包围的城市浓装艳抹临川才子无法将城市的栏杆一一拍遍临川才子始终趟不过那条渊源流长的河这座城市水泥植被的城市开不出二十四个节气的花纵横的流水线形似阡陌工业的齿轮碾着似水流年以及花蕊的爱情这座城市霓虹闪现的脸被一种满是锋刃的词划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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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城市层次分明的楼鳞次栉比结构大致相同或相似住在底楼多么适合出身低微的人在城市的脚趾间寄身世代绵延学会谦让和忍耐住在底楼怀想阳光稀薄的恩典内心积郁落拓的才子居室潮湿在贴近土地和现实的诗歌里长满辞藻落拓的才子感情丰沛雨季来临檐下的水才华般横溢高层次的女人美目流盼这是人间喜剧的一个悬念住在底楼的人手执灯盏熬夜爬格子多年来也未爬上一层楼住在底楼的人心地踏实没有失落感层次很高的人往往看不到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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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冬天出发我象一只迷途的羔羊找不到回家的路谁能够把这个冬天撕破风吹草低那些被苏武放牧的羊呢那些善良的孩子草原的风会不会将它们四处吹散从冬天出发衣衫单薄的我正接受雨的沐浴雪的洗礼我知道这个世界里除了人什么都变得珍贵稀有我看见披着羊皮的人天使与魔鬼的侧影羊脂的芳香在楼的峡谷中弥漫这个冬季我还能祈祷什么深入肌肤的冷让我无比怀想来年的春天这么冷的世态谁会拥我入怀谁会为我缝制过冬的新衣来温热我体内的血披着羊皮的人神情奕然从腊月走过抑或我就是那只苦难的羊仿佛间我听到伊索的叫唤狼--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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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我来看望你你总是用稻草人的眼神打量我土生土长在一个穷山沟苦命的你呵祖祖辈辈习惯用阴历过日子和土地打交道吃多了苦难就不在乎苦难挨惯了寂寞就不觉得寂寞太阳榨出的汗一颗一颗都在谷穗上挂着你的门上倒贴着福字也许山路太坎坷那个福字总来得太慢太慢年年岁岁那牛车在你的额头碾出两道深深的辙印这块土地不能说不肥美只因太多的汗渍而变得咸涩我的印象里你的容颜日渐模糊只记得那间老屋父亲住过爷爷住过爷爷的父亲住过而今佝偻的身子支撑低矮的天空那口老井便是你深陷的眼窝入夜我不能入眠你那稻草人的眼神蚊子一样咬着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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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大地的心脏离离的草们在春天里聚集这自发性的植物连成一片把一个偌大的广场充满在广场静坐和草们一起枯荣动人的场面就这样铺开了天空飘落的羽翎白鸽的羽翎凋谢在我的身旁坚信一棵草经受的风雨比我更多坚信一棵草我眼含泪水内心异常激动被风暴贱踏过被野火焚烧过离离的草们谁关心你的命运你的疼痛就是大地的疼痛大地撕裂的伤口就是你的伤口呵静坐广场想自己象草一样葱郁起来大风已将所有的星光吹灭天色熹微我正翘首以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