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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台北出生在台北居住五十六年却是台北的异乡人我不知道从大饭店顶楼看到的是什么灿烂的街景我不知道满街的KTV在里面唱歌游乐是什么样的心情我不知道一桌五万元的酒席享用的是什么样的口味和心肠我不知道夜半过后灯火不灭的街道上什么样的人在活动和游荡我不知道都市边缘的山坡地盖满了美仑美奂的违章别墅洋房我不知道都市命脉的淡水河漂流的是恶臭难闻的黑水废液我不知道为什么一个月三万元养家经常加班会使妻子骂我是在外谈情说爱我不知道许多人每月收入一万多要租房子养小孩顾三餐我不知道清道夫三更半夜搬运垃圾清晨天未亮还要赶往自己的区域打扫我不知道有房子出租的人无所事事收入就超过一般人日日的辛劳我不知道更有人坐在冷气房看看电脑萤幕喝咖啡聊天打电话每月进帐数百万我不知道政府宣称贫富收入比五倍用什么样的经济指数和统计数字计算我实实在在是台北的异乡人我在这里居住五十六年却一点也不了解台北是什么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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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杉的巨木霸占了整个天空阳光照不到厚实的大地世界宁静得听不到任何风声雨声即使这样在封锁的原始密林里即使上千年霸占一切天空的巨木也会瞬间轰然倒下连根拔起大地上累积厚厚的腐植土在这些死亡哀愁的底下赫然有新绿的生命挣扎而出一个政权倒下自然有另一个政权崛起土地并没有被窃据它是丧礼的祭坛也是婴儿的浴池雄立的新生红杉傲视着倒下的前朝从表皮开始逐渐解体以至魂飞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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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啊爱是与生俱来的本质无论存在条件怎样使我沮丧看到台风来袭时小鸟守着破巢的惊惶也看到大浪迎面掀起讨海人沈着应付的勇敢看到污臭的河流通过繁华绝代的城市也看到庄脚人坚持着清澈冷冽的泉水看到雨湿的街头小狗低咽不知走向也看到熙熙攘攘的人潮中少年迈着浪漫憧憬的步伐神啊在痛心中我仍然没有失去对爱的信仰看到成群躲避严寒而来气候转好就又振翅远飞的候鸟也看到勤劳的建筑工人以坚实的肌肉为我们砌造栖身的场所看到柑橘与柳丁同为黄皮却语言趣味不同也看到葡萄与柚却能接枝成为新的品种看到冷面杀手一言不合即以火苗抢尽烽头也看到终生奉献为了弱势的孤苦伶仃和自由言论神啊爱的本质是我的信仰以台湾的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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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塘容得下锦鲤也容得下一片天空偶尔有少女的清秀面影站在柳树下飘动着不知谁是谁非的长发海洋容得下鲸鱼也容得下全部天空经常有渔夫的古铜色肌肤依靠在舷边站着不知谁浓谁淡的汗水和海水从池塘到海边经过曲曲折折的田园小径踏过松软无法回持的沙滩海洋上的夸父有着红红的脸庞对比着池塘上方的太阳苍白得有点象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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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神样的眼光眺望着远方他凝视我的时候看到的是我的未来即使不在一起生活我也感觉到他的眼神一直可以到达我的身上我象他一样努力工作是要使他的眼睛永远和神一样在他火化之后我把他的照片挂在墙壁上反而感到接近感到他的血液在我体内流动他眺望远方的眼神必定也看到我的血液在我的儿女体内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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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全身麻疯!
”你这一句话没有一丝怨嗟只感到你温热带的阳光使万物努力成长苍翠立在历史的海洋中你没有因屈辱早生白发台风频传地震不息你独臂也能撑过多少苦难你的清白依然如处子的心大家竟然连你的名字也不敢提真的把你当麻疯病人一样因为你的名字是∶台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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椰子树排队举手托住夜空让月光的天鹅绒盖在我身上秋深之后使我感到躯体上的温暖是比月光更无孔不入的他的爱自由的渴望夜暮尽头我看不到回家的路在月光怀抱里我看不到自己的位置原来我已化成水晶全身透明在黑暗中映照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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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血从我体内抽出输入别人的血管里成为融洽的血液我的血开始在别人身上流动在不知名的别人身上在不知名的地方和鲜花一样开在隐秘的山坡上在我心中绽放不可言喻的美在不知名的地方也有大规模的输血从集体伤亡者的身上输血给没有生机的土地没有太阳照耀的地方徒然染红了残缺的地图从亚洲、中东、非洲到中南美一滴迸溅的血迹就是一页随风飘零的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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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吧来打击我我是热火熬炼的陶瓮装满温暖的血液来吧重重打击我让我的血液从破裂的伤口流下苏醒的天空浇润满山的杜鹃来吧来打击我我是烘炉熔铸的钟鼎禁锢澎湃的声响来吧重重打击我让我的声响从震撼的胸膛传播晨起的山岗呼应满天的云彩来吧来打击我我是不死不灭的大地弥漫自由的风雨来吧重重打击我让我的风雨从开阔的原野滋润新绿的心灵弹奏满怀的弦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