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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远的、秘密的、不可侵犯的玫瑰呵,你在我关键的时刻拥抱我吧;
那儿,这些在圣墓中或者在酒车中,寻找你的人,在挫败的梦的骚动和混乱之外生活着:
深深地在苍白的眼睑中,睡意慵懒而沉重,人们称之为美。
你巨大的叶子覆盖古人的胡须,光荣的三圣人献来的红宝石和金子,那个亲眼看到钉穿了的手和接骨木十字架的皇帝在德鲁德的幻想中站起,使火炬黯淡,最后从疯狂中醒来,死去;
还有他,他曾遇见范德在燃烧的露水中走向远方,走在风中从来吹不到的灰色海岸上,他在一吻之下丢掉了爱玛和天下;
还有他,他曾把神祗从要塞里驱赶出来,最后一百个早晨开花,姹紫嫣红,他饱赏美景,又痛哭着埋他死去的人的坟;
那个骄傲的、做着梦的皇帝,把王冠和悲伤抛开,把森林中那些酒渍斑斑的流浪者中间的诗人和小丑叫来,他曾卖了耕田、房屋和日用品,多少年来,他在岸上和岛上找寻,最后他终于找到了,又是哭又是笑,一个光彩如此夺目的女娃,午夜,人们用一绺头发把稻谷打——一小绺偷来的头发。
我也等待着飓风般的热爱与痛恨的时刻。
什么时候,星星在天空中被吹得四散,象铁匠店里冒出的火星,然后暗淡,显然你的时刻已经到来,你的飙风猛刮遥远的、最秘密的、无可侵犯的玫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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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向外扩张的旋体上旋转呀旋转,猎鹰再也听不见主人的呼唤。
一切都四散了,再也保不住中心,世界上到处弥漫着一片混乱,血色迷糊的潮流奔腾汹涌,到处把纯真的礼仪淹没其中;
优秀的人们信心尽失,坏蛋们则充满了炽烈的狂热。
无疑神的启示就要显灵,无疑基督就将重临。
基督重临!
这几个字还未出口,刺眼的是从大记忆来的巨兽:
荒漠中,人首狮身的形体,如太阳般漠然而无情地相觑,慢慢挪动腿,它的四周一圈圈,沙漠上愤怒的鸟群阴影飞旋。
黑暗又下降了,如今我明白二十个世纪的沉沉昏睡,在转动的摇篮里做起了恼人的恶梦,何种狂兽,终于等到了时辰,懒洋洋地倒向圣地来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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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凭着围绕马理奥提克的轻波的那些圣人所说的一切,起誓说,阿特勒斯的女巫确确实实知道,讲了出来,还让一只只鸡叫。
凭着那些骑士、女人——体形和肤色都证明了他们真是超人,起誓说,脸色苍白、面容瘦长的伴侣,永远、永远充满了生机的空气,赢得了他们激情的完整;
此刻,他们疾驶在冬日的黎明,本布尔本山是他们身后的景致。
这些,是他们想说的要旨。
2许多次,一个人死,一个人生在他们那两个来世之中,民族的来世,灵魂的来世,古老的爱尔兰熟悉这一切.无论人是死在他的床上,或送他命的是一声枪响,与亲爱的人们的暂时分离是人都恐惧的最糟的事。
虽然挖坟者的劳作悠长,他们的铁锹锋利,肌肉强壮,他们只是把他们埋葬的人重新推进了人类的思想中。
3你听到过米切尔的祷告声声:
“主呵,结我们的时代带来战争!
”你知道,当一切话儿都已说完,而一个人正在疯狂地鏖战,从早巳瞎的眼睛里落下了什么,他完整了他不完整的思索.于是有一会儿站得消停,高声大笑,心里一片宁静。
甚至最聪明的人在使命实现、工作认识、伙伴选择之前,也全因为某种暴力行为,心里总是感到那么惴惴。
4诗人和雕塑家,干你们的工作,别让那种时髦的画家一味去躲他的伟大的祖先曾做过的事,把人的灵魂给上帝带去,使他把摇篮正确地填好。
衡量开始了我们的力量,——个典型的埃及人把形状思想,温和的费迪阿斯做出的形状。
在西斯汀教堂的屋顶中,米开朗琪罗留下了证明;
那里,只是一个半醒的亚当就能够使走遍地球的女人惶惶,最后她的内心一片激情洋溢,证明有一个预先确定的目的,在那秘密工作的思想之前,人类的完美实际上平凡。
十五世纪的意大利的大师,设计上帝和圣人的背景时,总画着花园,那里灵魂安宁,人们看到的一切东西,花朵、芳革.还有无云的天空,多像睡觉的人醒了又在梦中,看到的那些仿佛如此的形状这种形状消失了,只剩下床和床架,依然在声言天国的门打开了。
哦旋转一场更大的梦已经消逝,卡尔弗特和威尔逊、布莱克和克劳德,为信上帝的人准备了一种休息,是帕尔默的话吧,但在那之后,我们的思想就充满了混乱、忧愁。
5爱尔兰诗人,学好你们的专业,歌唱那美好地做成的一切,轻视那种正从头到脚都已失去了模样的奥妙,他们缺乏记忆的头和心——低卑的床上的低卑的产品。
歌唱农民们,然后是策马疾驶的乡间绅士,修士们的神圣,仿效饮完苦啤酒的人狂笑;
歌唱那些欢乐的爵士和夫人,那是在英勇的七个世纪中形成的最根本的本质;
让你的头脑想着其它的日子,这样.我们在将来依然能成为不可征服的爱尔兰人。
6在光秃秃的本布尔本山头下面,叶芝躺于特拉姆克力夫墓地中间。
一个祖先曾是那里的教区长,许多年之俞,一座教堂就在近旁,在路旁,是一个古老的十字架,没有大理石碑,也没有套话;
在附近采来的石灰石上,是按他的指示刻下的字样:
对生活,对死亡投上冷冷的一眼骑士呵,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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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到歇斯底里的女人们声称,她们已腻了调色板和提琴弓,腻了那永远是欢乐的诗人;
因为每一个人都懂,至少也应该懂,如果不采取严厉的行动,飞船和飞机就会出现在天空,像比利王那样投掷炸弹,最后,城镇夷平,废墟重重。
大家都在扮演他们的悲剧,哈姆雷特和李尔,大摇大摆,这是奥菲莉亚,那是科德莉亚;
他们,如果最后一幕的时候还在——那巨大的幕布即将降落——要无愧于戏中辉煌的角色,就不要中断他们的台词痛哭。
他们明白哈姆雷特和李尔欢乐;
欢乐把一切恐惧改变了形状。
一切人都向往过,得到过,又丢掉;
灯光熄了,天国在头脑中闪光:
悲剧达到了它的最高潮。
虽然哈姆雷特徘徊,李尔狂怒,在成千上万个舞台上,最后一幕全部一下子结束,不能增加一寸,重上半磅。
他们迈步来了,或乘着船,骑着骆驼、马、驴或骡子,古老的文明已经毁完。
他们和他们的智慧再无踪迹:
不见卡里马瞿斯的工艺品,他曾摆弄着大理石,仿佛那是青铜;
他制出的帷幕,随着吹过角落的海风似乎站起了,真栩栩如生;
他的长灯罩像一棵棕榈,细细的柄,只是站立了一日。
一切倒下了又重建,那些重建的人们充满了欢乐。
雕刻在天青石上的是两个中国人,背后还有第三个人,在他们头上飞着一只长脚鸟,一种长生不老的象征;
那第三个,无疑是个侍从,手中捧着一件乐器。
天青石上的每一点瑕疵,每一处无意的裂缝或痕,仿佛是瀑布或雪崩,或那依然积雪的坡峰。
虽然樱树和梅树的枝梢准使那些中国人爬向的半山腰的房子无比可爱,而我‘喜欢想象他们坐在那个地方,那里,他们凝视着群山、天空,还有一切悲剧性的景象。
一个人要听悲哀的音乐,娴熟的手指开始演奏,他们皱纹密布的眼睛呵,他们的眼睛,他们古老的、闪烁的眼睛,充满了欢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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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病给我带来这样一个思想,放在他的天平上:
为什么我要如此惊慌?
那火焰已燃遍了整个世界,就像一块煤一样,虽然我看到天平的另一边是一个人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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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要起身走了,到茵尼斯弗利岛,造座小茅屋在那里,枝条编墙糊上泥;
我要养上一箱蜜蜂,种上九行豆角,独住在蜂声嗡嗡的林间草地。
那儿安宁会降临我,安宁慢慢儿滴下来,从晨的面纱滴落到蛐蛐歇唱的地方;
那儿半夜闪着微光,中午染着紫红光彩,而黄昏织满了红雀的翅膀。
我就要起身走了,因为从早到晚从夜到朝我听得湖水在不断地轻轻拍岸;
不论我站在马路上还是在灰色人行道,总听得它在我心灵深处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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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袭击:
在踉跄的少女身上,一双巨翅还在乱扑,一双黑蹼抚弄她的大腿,鹅喙衔着她的颈项,他的胸脯紧压她无计脱身的胸脯。
手指啊,被惊呆了,哪还有能力从松开的腿间推开那白羽的荣耀?
身体呀,翻倒在雪白的灯心草里,感到的唯有其中那奇异的心跳!
腰股内一阵颤栗.竟从中生出断垣残壁、城楼上的浓烟烈焰和阿伽门农之死。
当她被占有之时当地如此被天空的野蛮热血制服直到那冷漠的喙把她放开之前,她是否获取了他的威力,他的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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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学到的所有言语,我所写出的所有言语,必然要展翅,不倦地飞行,决不会在飞行中停一停,一直飞到你悲伤的心所在的地方,在夜色中向着你歌唱,远方,河水正在流淌,乌云密布,或是灿烂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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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日暮时遇见过他们,他们带着活泼的神采从十八世纪的灰色房子中离开柜台或写字台走出来。
我走过他们时曾点点头或作着无意义的寒暄,或曾在他们中间呆一下,又过礼貌而无意义的交谈,我谈话未完就已想到一个讽刺故事或笑话,为了坐在俱乐部的火炉边,说给一个伙伴开心一下,因为我相信,我们不过是在扮演丑角的场所讨营生:
但一切变了,彻底变了:
一种可怕的美已经诞生。
那个女人的白天花在天真无知的善意中,她的夜晚却花在争论上,直争得她声嘶脸红。
她年轻、修理,哪有声音比她的声音更美好,当她追逐着兔子行猎?
这个男人办了一所学校,还会驾驭我们的飞马;
这另一个,他的助手和朋友,也加入了他的行列;
他的思想大胆而优秀,又有敏感的天性,也许他会终于获得声望。
这另一个人是粗陋的好虚荣的酒鬼,我曾想。
他曾对接近我心灵的人有过一些最无聊的行动,但再这支歌里我要提他:
他也从荒诞的喜剧中辞去了他扮演的角色;
他也和其他人相同,变了,彻底的变了:
一种可怕的美已经诞生。
许多心只有一个宗旨经过夏天,经过冬天,好像中了魔变为岩石,要把生命的流泉搅乱。
从大路上走来的马,骑马的人,和从云端飞向翻腾的云端的鸟,一分钟又一分钟地改变;
飘落在溪水上流云的影一分钟又一分钟地变化;
一只马蹄在水边滑跌,一匹马在水里拍打;
长腿的母松鸡俯冲下去,对着公松鸡咯咯地叫唤;
它们一分钟又一分钟地活着:
石头是在这一切的中间。
一种过于长久的牺牲能把心变为一块岩石。
呵,什么时候才算个够?
那是天的事,我们的事是喃喃念着一串名字,好像母亲念叨她的孩子当睡眠终于笼罩着野跑了一天的四肢。
那还是不是夜的降临?
不,不,不是夜而是死;
这死亡是否不必要呢?
因为英国可能恪守信义,不管已说了和做了什么。
我们知道了他们的梦;
知道他们梦想过和已死去就够了;
何必管过多的爱在死以前使他们迷乱?
我用诗把它们写出来——麦克多纳和康诺利,皮尔斯和麦克布莱,现在和将来,无论在哪里只要有绿色在表层,是变了,彻底地变了:
一种可怕的美已经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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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岛在晨光中酣睡,硕大的树枝滴沥着静谧;
孔雀起舞在柔滑的草坪,一只鹦鹉在枝头摇颤,向着如镜的海面上自己的身影怒叫。
在这里我们要系泊孤寂的船,手挽着手永远地漫游,唇对着唇喃喃地诉说,沿着草丛,沿着沙丘,诉说那不平静的土地多么遥远:
世俗中唯独我们两人是怎样远远藏匿在宁静的树下,我们的爱情长成一颗印度的明星,一颗燃烧的心的流火,那心里有粼粼的海潮,疾闪的翅膀,沉重的枝干,和哀叹百日的那羽毛善良的野鸽:
我们死后,灵魂将怎样漂泊,那时,黄昏的寂静笼罩住天空,海水困倦的磷光反照着模糊的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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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木披上了美丽的秋装,林中的小径一片干燥,在十月的暮色中,流水把静谧的天空映照,一块块石头中漾着水波,游着五十九只天鹅。
自从我第一次数了它们,十九度秋天已经消逝,我还来不及细数一遍,就看到它们一下子全部飞起.大声拍打着它们的翅膀,形成大而破辞的圆圈翱翔。
我凝视这些光彩夺目的天鹅,此刻心中涌起一阵悲痛。
一切都变了,自从第一次在河边,也正是暮色朦胧,我听到天鹅在我头上鼓翼,于是脚步就更为轻捷。
还没有疲倦,一对对情侣,在冷冷的友好的河水中前行或展翅飞入半空,它们的心依然年轻,不管它们上哪儿漂泊,它们总是有着激情,还要赢得爱情。
现在它们在静谧的水面上浮游,神秘莫测,美丽动人,可有一天我醒来,它们已飞去。
哦它们会筑居于哪片芦苇丛、哪一个池边、哪一块湖滨,使人们悦目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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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老年人的国度。
青年人在互相拥抱;
那垂死的世代,树上的鸟,正从事他们的歌唱;
鱼的瀑布,青花鱼充塞的大海,鱼、兽或鸟,一整个夏天在赞扬凡是诞生和死亡的一切存在。
沉溺于那感官的音乐,个个都疏忽万古长青的理性的纪念物。
一个衰颓的老人只是个废物,是件破外衣支在一根木棍上,除非灵魂拍手作歌,为了它的皮囊的每个裂绽唱得更响亮;
可是没有教唱的学校,而只有研究纪念物上记载的它的辉煌,因此我就远渡重洋而来到拜占庭的神圣的城堡。
哦,智者们!
立于上帝的神火中,好像是壁画上嵌金的雕饰,从神火中走出来吧,旋转当空,请为我的灵魂作歌唱的教师。
把我的心烧尽,它被绑在一个垂死的肉身上,为欲望所腐蚀,已不知它原来是什么了;
请尽快把我采集进永恒的艺术安排。
一旦脱离自然界,我就不再从任何自然物体取得我的形状,而只要希腊的金匠用金釉和锤打的金子所制作的式样,供给瞌睡的皇帝保持清醒;
或者就镶在金树枝上歌唱一切过去、现在和未来的事情给拜占庭的贵族和夫人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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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你老了,白发苍苍,睡意朦胧,在炉前打盹,请取下这本诗篇,慢慢吟诵,梦见你当年的双眼那柔美的光芒与青幽的晕影;
多少人真情假意,爱过你的美丽,爱过你欢乐而迷人的青春,唯独一人爱你朝圣者的心,爱你日益凋谢的脸上的哀戚;
当你佝偻着,在灼热的炉栅边,你将轻轻诉说,带着一丝伤感:
逝去的爱,如今已步上高山,在密密星群里埋藏它的赧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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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立,举起你的手然后开始祈福为一个品尝着惨烈痛楚的男人在回味他已丧失的名声的过程中。
一位罗马的凯撒也已屈服在这驼峰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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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免使文明沉沦,大战落败,叫狗别吵,拴好小马,拴在远处柱子上;
我们主将凯撒在帐中,地图在他面前摊开,双眼木然,一手支颔。
如长脚蚊在河流上飞翔,他的思维在寂静中滑动。
为了火焚高入云霄的城楼,让男人追忆那张脸孔,脚步放轻,如果你非得走动,在这孤寂之地。
一分妇人,三分小童,她以为没人看见;
双脚练习街上学来的吉普赛舞步。
如长脚蚊在河流上飞翔,她的思想在寂静中滑动。
为了使青春少女找到她们心中的第一个亚当,关上教皇的教堂大门,别让那些小孩进来。
在那鹰架上斜躺着米开朗基罗。
轻轻地,比老鼠还轻,他的手来回转动。
如长脚蚊在河流上飞翔,他的思想在寂静中滑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