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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阵子》为唐代教坊曲,是李世民所作,模仿行军布阵之状,颇为壮观。
亡国那天,宋朝的军队攻破了都城金陵,李煜想起自己的国家自建立已有几十年(南唐自见过至亡国前后共39年)了,那几千里的大好河山,那上连霄汉的凤阁龙楼,那各种名贵的花草树木都要易名改姓了。可叹我几时会认识到国家会遭受到如此残酷的战争啊。
《破阵子》
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凤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萝,几曾识干戈?一旦归为臣虏,沈腰潘鬓消磨。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垂泪对宫娥。
自从我成为了俘虏臣子以来,想起国破家亡,像沈约一样日渐消瘦、像潘岳一样渐生华发,日夜遭受岁月的消磨。想起那天仓皇离开国家宗庙的时候,教坊最后一次为我演奏了离别的曲子。因为愧对国家,所以我临别前面对着宫女洒下了泪水。
理解作者有助于读者理解文本,这是常识,但究竟要如何去理解作者,却是一个复杂的问题。常见的做法是,联系作者写作时的经历、作品产生的背景去解读作者的意图。这当然有一定道理,但显得过于简单、粗糙。因为作者的经历、写作的背景并不是直接地投射到作品之中,它还必须通过作者这个中介。同样的经历、同样的背景,由不同的作者来写,在作品中会有不同的表现和印迹。因此,仅仅把握外在的经历和背景还远远不够,还要深入到作者的内心世界,了解他的性情,他的感受。这是文本解读中最难、也最见功力的地方,因为它不是一个简单的方法问题,也不是单纯的理性逻辑所能达到的,它还需要丰富的人生经验、对作者内心感受深刻的体察能力和耐心细致的把玩涵泳。
“一旦为臣虏,沈腰潘鬓消磨。”“沈”是沈约,“潘”是潘岳,这是历史上有名的两个美男子。当时,国家都亡了,李煜自己成了宋军的俘虏,马上要被押送到北方的汴京,而这时他感伤的却是自己曾经自豪的身材容貌将要变得憔悴了。还有接下来一句:“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垂泪对宫娥。”临行之前,匆匆拜别太庙,他不是“垂泪对祖先”,而是“垂泪对宫娥”。这种心情如何理解?我们通常会觉得他未免太荒唐,在这种时候,作为一国之君,应该有更宏大的视野和更深沉的悲痛。而蒋勋认为,李煜虽然身为帝王,但“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他从小在一堆女人当中长大,从来就没出过宫廷,他的世界,就是“凤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林作烟萝”,至于“三千里地山河”的疆域和家国,他从来就没有见过,也没有概念;而所谓的忠、孝,对他来讲,也非常空洞,没有感觉。他就像一个天真懵懂的小孩子,根本不知道亡国是怎么回事,只是觉得有点难堪。所以,在这里不能简单地把它们看作是亡国之君可悲可笑的一面。相反,却是一派天真,很诚实地写出自己的感受,不作伪,不“载道”。这种解释,我特别喜欢。他不武断,不是一副裁判者的姿态,而是充满同情地、很真诚地去理解作者,这是他细腻的地方、温暖的地方、宽容的地方、深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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