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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煜一生经历颇似梁武帝、陈后主那样的人物,但在文学艺术方面所取得的成就要远远高出其上,与北宋徽宗倒是差相仿佛。李煜博通众艺,书法自创金错刀、摄襟书和拨镫书三体;画山水、兰竹花鸟等,皆高雅精美;既自度《念家山曲破》《振金铃曲破》等曲,又与昭惠周后,即众所周知的“大周后”一起修订了《霓裳羽衣曲》的残谱。至于富有藏书,精于鉴赏,就更加不在话下了。

大周后小字娥皇,十九岁进宫,是个多才多艺的美人。她比李煜大一岁,却既通书史,又善歌舞,还弹得一手好琵琶。李璟还在位时,曾把宫中珍藏的一把烧槽琵琶赏赐给她。以南唐府库之富,可见这把琵琶是如何珍贵,大周后的琵琶技艺,又是如何高超了。据说,那首《霓裳羽衣曲》的残谱,也是大周后偶尔从民间得来,加以增补,竟然使这首天宝名曲重现天下。传说这首《一斛珠》就是李煜为大周后写的情词:

晓妆初过,沉檀轻注些儿个。向人微露丁香颗,一曲清歌,暂引樱桃破。罗袖裛残殷色可,杯深旋被香醪涴。绣床斜凭娇无那,烂嚼红茸,笑向檀郎唾。

“一斛珠”原为唐代教坊曲名。唐代开元中,据说有一名叫据说江采苹的女子被选入官,获得唐玄宗宠幸。因其喜欢梅花,遂名之曰梅妃。后来,杨玉环入官,梅妃宠爱日衰。一日,玄宗在花萼楼接见夷使,适逢梅花盛开,忽然心有所感,于是御封珍珠一斛密赐梅妃。谁料梅妃不受,且以诗付使者,曰:“为我进御前也。”其诗云“柳叶双眉久不描,残牧和泪污红蛸。长门尽日无梳冼,何必珍珠慰寂廖。”玄宗览诗,怅然不乐,令乐府配以新曲,因以此为名,后来用作 词牌,而李煜这首很可能就是用这个词牌所填的第一首词。

《花间集序》中说:“绮筵公子,绣幌佳人,递叶叶之花笺,文抽丽锦;举纤纤之玉指,拍按香檀。不无清绝之词,用助娇娆之态。自南朝之宫体,扇北里之倡风。”正是这种燕乐欢饮的情形,却只是描写寻常歌女日常生活的主题而已。此词上阕,以描写一位女子为情郎唱歌的情景落笔,明显是和“花间词”一脉相承的,但却细致得多,描写对象就认定为大周后也未必不可。“丁香颗”一名鸡舌香,是一种植物香料,古人常以含在口中。此处则代指美人舌头;“樱桃破”则指美人张开樱桃小口;“沉檀”是用沉香和檀香等材料制作的化妆品,大概相当于今天的“眼影”,却贵重得多,恐怕并非一般歌女能用得起。因为“晓妆初过”,所以只淡淡补上一点。其中“一曲”句,大约从白居易“樱桃樊素口”中化来,却愈发清新素雅。词人遣词造句看似无心,实则有意,着力描写这位“歌女”对这次演唱的特别重视,实际上是因为下阙即将道明的,听她唱歌的正是她朝思暮想的“檀郎”。而相对于“西蜀词”,这首词更加注重个性化的描写,也表现出一种了一种前所少见的生机和活力。

词到下阙,歌已经唱完了。唱的什么,我们不得而知却引人遐想。为什么呢?“罗袖”“杯深”两句,写足了酒场上的热闹和歌女不胜酒力,以至于“香醪”洒的到处都是。最后两句,酒醉的歌女斜凭绣床,将红绒嚼烂,笑唾檀郎。假如这檀郎真是身为太子的李煜,那这歌女有恃无恐的胆气以及两人之间的款款深情,也就可见一斑了。那么,这位歌女与情郎在一起欢会调笑的情态再一次证明了她身份的不一般,而“绣床”一词,更透露了就连场景也是比较私密的所在。据说,大周后非常地“潮”,她曾发明出一种高高翘起的发髻,插满鲜花,又设计了紧身下服,衬托出身段之美,开了服饰的新风尚。李煜也不甘落后,不但令宫里的妃嫔高绾发髻,鬓上插满鲜花,更将殿上的梁栋窗壁,柱拱阶砌,都装成隔筩,密插各种花枝,称之为“锦洞天”,在其中饮酒作乐,不知当时是不是就在此间。

另外,关于这首词的词牌名字,还有“怨春风”或“章台月”几个叫法。到了北宋时代,晏几道又将其改为“醉落魄”,所作四首,均是双调,五十七字,前后段各五句、四仄韵。不但体制与李词殊无二致,而且内容相似,当为正体,亦是宋人常用之体。至于苏东坡、周必大等人用此调作词以酬赠亲友,拓展其风神为旷达老健,那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