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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相思》
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州古渡头。吴山点点愁。
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月明人倚楼。
唐五代以来的词作,以小令为主,内容多是痴男怨女,离愁别恨。白居易的《长相思》即为闺怨词中的名篇。
词作史上,抒写闺怨的不少,出奇制胜的不多。这首词就胜在构思的新奇,精巧。
按照老规矩,上片写景,下片抒情。可是,如果不是把全篇看完,不是看到末句,当真以为作者也是普普通通的借景抒情。看过末尾,再回过头来看上片,才明白,原来上片所写的景,既不是作者身临其境的景,也不是思妇亲身经历的景,而是作者借助思妇的口吻而替思妇描绘的景,是思妇意念中的景,是作者想象中的景,叫做以情役景。
思妇愁肠百结,用什么形容最好呢,自然是水,既形象又贴切。都说女人是水做的,那女人的思绪自然也像流水一样绵远流长,恰似春水向东流。从流程来看,先是汴水和泗水,接着到瓜州古渡,最后到吴山,这显然是想象中游子的行程。水流一去不复返,也暗示着游子可能杳无归期。瓜州古渡是作者着意刻画的一个意象,这里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众里寻他千百度,或许依稀可以看见游子的背影,可是从吴山点点愁来看,那仅存的一丝念想也终于落空了。吴山,泛指江南群山,实者指游子的去处不定,只在江南的群山之中,而“云深不知处”。由于自己的离愁别恨,以致于那些青山绿水也都跟着沾染上了离愁别恨。
下片抒情,问君归期未有期,爱里梦里全是你。明明知道这一去,可能意味着天涯永隔,可心里到底思念着,惦记着,舍不得,放不下,割不断,理还乱。想你看不见人,恨你未有归期,可谓思郎恨郎郎不知。就此罢休吗,不是,恨到归时方始休,渺茫的思念里又蕴藏着深深的期待。期待着有一天,游子能突然出现在眼前,给一个大大的惊喜。这虽然很渺茫,倒是有可能的,毕竟不是生死离别,只是离愁别恨,游子归来了,看见活生生的人了,相思之苦自然而然就解除了。作者这样写,倒是很接地气,很现实,没有夸张到“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的程度。最后一句,以画作结,画龙点睛,乃全词之魂。前面铺叙,悬念全是为最末的一幅画张本的。我们依稀能够看到,一位伶俜苦心,愁肠百结的思妇,独依高楼,望尽天涯路,只为长夜的痴情。
综上所述,这首词的构思新奇主要在于两点:一,上片的借景抒情,其实不是的“借”,而是思绪在“寻”,寻的不是眼前景,却是意中景,不是触景生情,而是寻景发泄,景即不存在,情更长相思。二,由水流——思愁——人依楼,渐次展开情节,引人入胜,人们越是急于一睹庐山真面目,作者越是余音绕梁,迂回曲折,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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